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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晏蓁、假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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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秒记住【顶点小说】 dingdian666.com,更新快,无弹窗!     浓浑的腥臊气息扑鼻而来,在满地已然乌黑干结的血块上,还能见得有几道深深的刀削斧凿的痕迹。
    寒风飒飒,怪雾隐隐。
    后厨里的锅碗瓢盆皆散着股腐臭的浓腥味……
    陈珩将目光望去,几条曳地的浊黄布帘将逼仄的后厨隔成了一块一块。
    他破门而入的的响动引得布帘后的几人震颤,瑟缩探头看过来,其中一人,赫然便是断去了双臂的虞婉绸。
    “师弟?”
    虞婉绸一见他眉目,便几乎喜极而泣,声音顿时尖利了起来:
    “成了!成了!你果然是成了!那些鬼物已死了吗?”
    “师姐久等了,如今已然无事了。”
    陈珩将手虚虚一拭,便隔空崩碎了她身上的绳索,又接着如法炮制,将几个派中修道人身上的绳索同样解下。
    这几人本是预留做婚宴上的“武吃”,也便是专给岳小姐用作生吞活剥,来尝个新鲜血肉滋味的。
    因此才被喂养到如今,暂且存下性命来。
    而今总算是逃得了一命,百感交集之下,除了对陈珩不住地躬身称谢外,便唯是以袖掩面、相对涕泗而已。
    一时之间。
    嚎啕震天,悲声久久不绝。
    虞婉绸忆起往昔,亦是情难自禁,只是在落下了几滴泪后,强自压下了心底的恸意,缓过神来。
    这时,她猛得瞥见最左侧的布帘中,隐隐似有一道黑影在蠕动挣扎。
    在想起那黑影的身份,他和陈珩平素间的恩怨。
    以及陈珩手上的那颗本是属自晏嘉的“浮玉蜃珠”后……
    虞婉绸顿时了然,双目中流露出一丝明悟之色。
    她将一众不明所以,还仍旧是在抱头痛哭的同伴劝出了门外,自己也同样不言不语,敛容退下。
    “啪”的一声。
    角落灶台处的人油灯突得火苗一炸!
    在这一片森寂之中,显得分外刺耳,有一种别样的惊心……
    “你终还是来杀我了?我此生最悔的一件事,便是在三年前,见你的第一面时,偏生压了杀心……”
    最左侧布帘里。
    黑影咳嗽了两声,惨笑开口道:
    “你的那些东西,本该都是我的!是你抢了我的所有,陈珩,你就是一個贼!你罪该万死!”
    “原来竟还有人争着抢着,也想要去当面首?”
    陈珩神色淡淡抬了抬眸,走过去,道:
    “晏平,真是天下之大,何奇不有啊。”
    低头望去。
    在那道布帘里内,唯有一条“人棍”在不住的挣扎蠕动,他的四肢尽是断去,创口处伤势凄惨非常,直叫人触目惊心。
    晏平昂起头颅,死死瞪着陈珩,怒极反笑道:
    “你莫非还觉得辱没了吗?能当蓁儿的面首,能与她朝夕共处,何其的有幸!这些本该都是我的!你抢了我的东西,却还敢在这里大言不惭?
    你该死!该死!该死!!!”
    那张原本也算俊逸的脸此刻狰狞无加,形同恶鬼。
    陈珩来此本就是想取了他的性命,斩草除根,自然也懒得同他多做言语,将手一抬,便在掌指间浮出了一层白光。
    “等等,杀我之前,我还有一句话要说!”
    晏平见状,连忙大叫道:“听我说完,你再杀我也不迟!”
    “现在才想起讨饶,只怕是晚些了,时至今日,你莫非还想搬出晏飞臣来压我?”
    陈珩一笑。
    “十四族叔,晏飞臣……”
    晏平冷声道:“他同你说和的时候,就莫非不曾告诉过你吗?”
    陈珩并不说什么,面容淡淡。
    晏平讥嘲摇头:
    “看来是没有了?真是好笑!让我来告诉你罢!当年你寡母服食的丹药,是被调换过的,正是晏飞臣令我在半途调换的,明白了吗!
    蓁儿为你求来的丹药,是真正有补益元精功用的!是能够将你寡母那等凡俗老妇续上一命!
    她是真心待你的!是我,是我和晏飞臣杀了你寡母,明白了吗?!”
    归根结底。
    前身和晏蓁间最深的心结,便是前身寡母因为服丹身死这事。
    二人之间的所有不睦,都偏离不开此处。
    “你想想蓁儿平素待你如何?她爱你,爱煞你了!若她真只是贪图你这副皮囊,你如何还能够保有元阳至今?
    纵是有她修行的玄功缘故,可你就敢断言,这其中就没有她的一丝真心所在吗?”
    晏平发狂大笑,状若疯魔:
    “蓁儿是不是同你说过,说过不止一次?说她没有给你毒丹,她给你的是真丹!丹药是被人偷偷换过的,但也不对!”
    陈珩看了他一眼,思索片刻,微微颔首,道:
    “的确如此。”
    “哈哈哈哈!就是这般,就是这般!只是你从来都不信她,只觉得蓁儿是故意要戏弄你,故意要触你的逆鳞!为此还屡屡争吵吧?”
    晏平双目赤红,几乎笑出了眼泪来,道:
    “可如今斯人已逝,一切都已是来不及了,你又待如何呢?”
    他嘴角愈咧愈大,笑意也万分的舒畅快意,死死盯着陈珩的面容,希冀能从上面看出一丝动容或是恍惚来。
    可笑着笑着。
    晏平的声音便渐次低沉了下去。
    直至最后再无一丝声息……
    过得了半晌后,他才颤声开口道:
    “你为何——”
    “我又待如何?晏平,你当我是三岁幼儿不成?”
    陈珩摇了摇头,微微一叹,道:
    “你以为这般说辞就能够令我追悔莫及,在道心中留下道裂隙来,延误功行。
    待得日后心魔一至,这点空门处便就成为我的死节了,是也不是?”
    晏平被说了心事,面色登时一僵,恼羞成怒开口:“你——”
    “人死犹是灯灭,那颗丹药究竟是真是假,如今在我眼中,却并未有你所想的那般牵肠挂肚了,而至于晏蓁,莫说已死……
    纵是她再复生了,又能如何?”
    陈珩打断他,垂眸注视着晏平此刻红白相间的面色,声音淡静道:
    “只要挡了我的路,不必徐愢再代劳出手了,我自会亲自杀她!
    如此应答,你可满意了吗?”
    这番言语虽然平静,如若一汪平湖般不起波澜。
    里内却实藏着股沛然无加的杀意!
    仿是要将拦截在面前的一应事物都斩得粉碎!
    晏平心底一时生起了股森然的寒意,继而便是羞愤、不甘、惊栗和悲哀一齐涌了上来!他之所以在人栏中苟延残喘至今,没有自行了断,便是算准了陈珩绝不会轻易放过自己,为了能够同他说出这番言语。
    而今一切谋算成空,让他只觉得自己活得像个笑话!
    在大吼一声后,便意态癫狂般,朝陈珩猛得一头撞来!
    陈珩摇摇头,将手一拂,登时便有胎息化作一道白光飞出,当即将一心求死的晏平打得头颅爆碎,毙命当场。
    看着那具无头尸身只在地上颤动了两下,便失去了气息,再不动作。
    连肌体都被阴气卷席上,一点点僵硬发黑,如碎炭般做龟裂状,彻底身死魂消。
    陈珩这才缓缓收回目光,走出了门外。
    远远。
    虞婉绸和几个玄真派的道人皆是立在廊道上,垂眉低眉,不言不语,被地渊中浓郁的阴气冻得瑟瑟发抖。
    见得陈珩事毕后,皆是不敢怠慢,纷纷迎上前,稽首行礼。
    “不过举手之劳而已,诸位太客气了。”
    陈珩看着这些道人或断足,或是无手的种种惨状,皆是神态萎靡不振,叹了一口气,道:
    “地渊中阴气深重,我身上还备了一些阳属的丹丸,还请服食罢。”
    “陈师弟,晏平的事公道自在人心,他因痴恋晏蓁不得而迁怒于你,纵是身死,也怪不得旁人,还有那一众晏家族人,也都是自己寻的死路。”
    为首的虞婉绸并不急着接口,而是先郑重其事道:
    “莪等定然是守口如瓶,绝不外泄,若违此言,叫我等天诛地灭,神魂两消!”
    话音落后,一众玄真派的道人也是忙不迭赌咒发誓,一个个都屏气凝神。
    陈珩见状笑了一声,神色淡淡。
    此事是否守密,对他而言实则并无多大影响,地渊的凶险不必多言,死上几个人,再是正常不过了,晏飞臣也奈何不得。
    而纵是他想要追责,碍于家族利害,只怕也不得不在心中隐忍一二。
    毕竟有花神府的那张虎皮在,虽还未披覆于身,却也足以令晏飞臣顾彼忌此了。
    “而至于阳属丹药,这个……”
    虞婉绸抿着唇角,良久后才苦笑一声,缓缓道来:
    “陈师弟,方才我等几人在商议后,已是决定舍弃这具破败肉身,转修幽冥鬼道了,却是再用不上什么阳属的丹丸了。”
    陈珩微微一讶,道:“诸位想好了吗?”
    虞婉绸怅然道:“肢体不全,肉身衰朽,已注定是在正统仙道上进无可进了,与其做个废人来苟全日后的性命,还不若行险一搏,在幽冥鬼道上闯上一闯,说不得就有一番新天地呢?”
    在正统仙道的修行之中,肉身肢体乃是有着“渡世宝筏”的美誉,轻易损毁不得,否则便无望大道。
    尤是在金丹境界之下,这一点更是尤为显著。
    莫说肢体被毁去,便是肢体先天残破,也是要失了那一口至关重要的“先天至神之性”,于修道上万分艰难。
    再是如何卖力,也至多是下三品金丹,元神终身无望。
    若是虞婉绸这一众人的断手断足尚存,并未腐败遗失,说不得还能用宝药接续,断肢重生,慢慢孕育那一口“先天至神之性”,还有成道之机。
    但他们的断去肢体乃是被鬼物生吞活嚼的,早早就化作一滩血水了,哪还能够续上?
    这时。
    虞婉绸抬头深深看了一眼,道:“陈师弟,我等就算是转修幽冥鬼道,亦然是走景修之路,前尘人身,必不敢相忘!”
    陈珩点了点头,温声笑道:
    “地渊中浊阴浓厚,倒也的确是鬼物修行的一处福地。既然诸位心意已决,我也不便多劝,只祝道途顺遂,仙福永享。”
    虞婉绸等人拱手称谢,相望一眼,便相互扶持着,走进一处屋舍中。
    门户一闭,随着几人开始施术蜕形,便登时有狂风大作,隆隆轰响。
    那间屋舍三丈之内,皆是气旋狂舞,震动耳膜,阴流肆虐。
    陈珩在一旁负手观望。
    过得半炷香后,随着一道闷声迸发,在虞婉绸一众人闭关的屋舍内,便缓缓有几道模糊不清的幽微鬼影,飘空飞出。
    观其眉宇面貌,赫然便是虞婉绸等人。
    “陈师弟,大恩不言谢,今日解脱苦海,来日必有厚报!”
    虞婉绸的声音若有若无,像是隔着层层帷帐传来:
    “我等的乾坤袋已尽数被鬼物们收缴了,只藏在这府中,师弟还请取用了罢,便权且是我等聊表寸心了!”
    言罢。
    她无限眷恋地看了看下方僵硬不动的肉身。
    以手掩面,叹息一声,霎时便化作一道黑烟滚滚而走。
    其余几人在向陈珩致意后,也皆是跟着离去。
    “幽冥鬼道……”
    陈珩目芒微微闪动。
    而这时。
    宋如朴也将人栏中的那近千人口带来了正厅处,凄凄惨惨,放眼望去,每人身上都俱是血肉模糊,叫人不忍直视。
    陈珩询问了一番,除了寥寥六七个修道人还尚存着清醒神智外,余下众人皆已是痴痴傻傻,伤了性灵。
    “兄长无须烦心,前辈创下的那法决甚是简易,不过十六字口诀而已!只要口诵出来,就能自生感应。”
    宋如朴见陈珩一时无言,连忙机敏上前,赔笑道:
    “这些琐事便交由小弟吧,不劳兄长费心!楼伏已得了传讯,他在五日之内,便能够赶到此地,还要劳烦兄长在此等候一番了。”
    “五日而已,我倒还等得起,麻烦尊驾了。”
    陈珩又看向那几个还尚存着神智的修道人,言道:
    “几位师兄若有旁的去处,自去即可,而若想留在此地一并等候楼伏,贫道也不至见死不救。”.CoM
    那几人俱是躬身行礼,连连开口称谢。
    在将一些小白阳丹散下了,以用作不时之需后。
    陈珩便将宋如朴唤至了一旁,出言询问相询如紫莺这等灵鬼,是如何能使唤村口集市那些浊鬼的。
    在得了宋如朴的解惑。
    沉吟片刻,又同他吩咐了几句。
    陈珩才径自进入一处僻静房舍打坐调息起来。
    约莫两个时辰后。
    他已是精神完足,神采奕奕。
    这时。
    才清喝一声,离地飞起,化作一道纯白遁光瞬息掠空而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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