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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霁不以为然，冷哼一声，“国师替阿姐换了一颗脑袋吗？”
他没有亲眼目睹商玄所谓的替换气血精神的邪术，怎么也不肯相信眼前的阿姐对自己真的已经全然没有半点温情。
“换了一颗心。”
商玄的声音像是来自遥远的深海，带着刺骨的寒意，将萧霁的心绪猛地掀翻。
换了一颗心，仿佛荒野怪谈一般的事情从商玄笃定的口吻中得知，萧霁有一瞬地难以置信，但眼前这位皮肤苍白的道士和岩洞中的尸体都提醒着萧霁，换心这样的事情好像也不是绝无可能。
“那么多死去的女人，你挑中了哪一颗给她？”萧霁问道。
“自然是最单纯最专注也是最钟爱国君的那一颗。”
“你杀了最爱兰池的女人。”
“王不爱她，她便什么都不是。此番是她自愿，怪不得旁人。”
“所以兰池才用上好的棺椁安置她吗？呵……你杀了她，又让更多人去供养那颗离开了主人的心吗？”
“那颗心有了更好的归宿，从今往后，它就住进了王后的身体，成为了王最爱的女人，岂不是一桩美事？”
萧霁听着商玄的一番言论，顿觉可笑，“既然如此，阿姐不再是从前的那个她，兰池何必如此折腾？一个长着阿姐的样子，内心却是一个跟阿姐毫无关联的人，兰池不觉得可怕吗？还是说他是一国之君，这样的事情就变得无足轻重了？他直接把那颗心的主人娶进宫便可万事大吉，为什么要让她们白白去死？”
萧霁声音低落，没有指望商玄会认真回应这个问题。
“她们怎么会白白死去呢？临死前的那一刻短暂的瞬间，就是她们此生最荣耀的时刻。每一位为王后牺牲的人都会被好生安葬，不会让她们变成孤魂野鬼，无处安眠。世子见到的那些漂亮石头一定会指引她们去往更好的来世，今生的牺牲必将换取来世的福报。”
商玄将话说得冠冕堂皇，好像这一切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善举，不容许被指摘教训。
“你们有此打算，又为阿姐修墓治丧，是确定阿姐不会再回来了吧。”
“不，贫道道行有限，不知道王后是不是真的能回来，如果密不发丧牵扯太多。”
萧凤采虽说是从灵州远嫁而来的王后，在海离没有根基，但毕竟是一国王后，密不发丧容易引发外部猜测，徒生许多麻烦。
“国师现在成功了，兰池会对你大加封赏，新王后会对你感念在怀，恭喜啊国师大人，从此平步青云。”萧霁语带讥讽地说道。
“世子误会了，王后虽然换了一颗心，但她仍旧带着从前的痕迹，虽然王后现在不记得你了，不过世子耐心一点，王后说不定还能想起来一些。她还是她，却不是完全的她，今后可以换一个身份，大王要是乐意的话，她仍旧是海离的王后。”
“做一个被国师预先设定好的人吗？”萧霁的眸中带着怒气，嘴角挤出一个嘲讽的问话。
“王后忧思不断，以至神思郁结而殒命，国君念念不忘，贫道才使了这个下作的法子，世子尽可以打骂于我，可是世子，你真的……不高兴吗？”17笔趣阁 .17s
商玄的话虽然语气平常，但却犹如魔音入耳，让萧霁陷入犹疑。
“换句话说，如果世子知道了这个办法可以起死回生，忍得住不用吗？”
萧霁紧盯着里面的情形，阿姐活生生地坐在那里，会动，会说话，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还是那张熟悉的脸孔，连动作神态也跟从前如出一辙，彷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怎么会不是自己的阿姐呢？
“你犹豫了。”
这句话将萧霁从神思遨游中拉了回来，转头就看见商玄彷佛沉入得逞一般的快意当中。
“国师，有一句话你说得没错，都是蝼蚁，还是你海离的蝼蚁，我毋需烦扰，只要兰池点头，这些都可以办到。”
“只是贫道有几个蠢笨的弟子，误抓了世子妃，实在是有眼不识泰山，惊扰了世子妃，还望世子体谅。”
萧霁想起顾繁衣那副奄奄一息又冰凉的身体，不禁将眉头拧得更紧。
在阿姐“复活”之前、兰池和商玄明显都在他面前刻意回避此事，更是想法子让他能够早日离开，而眼下商玄却对自己和盘托出，仅仅是因为他已经处理完毕，阿姐已经“死而复生”的缘故？
商玄是不苟言笑的人，仅从外在看也极为朴素，又是海离的国师，萧霁觉得奇怪，他平白无故地跟自己讲这么多做什么？
寝殿内的阿姐突然站了起来，神态颇为紧张，慌忙地擦拭着兰池的被褥，看上去应像是打翻了药碗。
萧霁想也没想，径直跑了进去，往来的宫女还想着制止，看到他身后的国师之后，一个个便没有再阻拦，由着他进去了。
“阿姐！你怎么样了？”
萧凤采的眼神充满了担忧，深怕兰池出问题的样子，完全没有理会萧霁，擦干之后又给兰池倒了一碗药汤，“你想起来走走的话，先把药喝了，早些好起来，我就不担心了。”
兰池乖乖地喝下那碗药，十分满足地看着萧凤采，语声温柔道：“脏了换一条被子就是了，下回不用你亲自动手。”
萧霁仿佛已经被这二人遗忘，刚想上前两步萧凤采却猛地转身抽出了放在架子上的利剑，削掉了萧霁的一片衣襟，语气冰冷地说道：“还没死？还是没长记性？我警告你，你伤他一分，我必十倍奉还！”
萧凤采的眼神透着一股狠劲，直指萧霁的喉部，仿佛只要萧霁往前一步，她就会毫不留情的划破他的喉咙，就算是鲜血溅到干净的脸上也无所谓。
萧霁熟悉阿姐的身法，眼前的人大概除了心里只装了兰池之外，别的跟阿姐一模一样，无论是容貌神态，还是功夫身法。
兰池从床上下来，抚住了萧凤采的肩膀，示意她把剑放下，她很听他的话，完全言听计从，继而扶着兰池出去散步，完全没有假手他人，犹如兰池的侍女。
萧霁知道阿姐的脾性，她不愿意做的事情，任由旁人如何劝说也好、强制也罢，她是无论如何也会抗拒到底的，可她和兰池有个孩子，便不能说阿姐对兰池毫无情意。好
然而，阿姐也绝不会甘愿成为爱情的附庸，就算是她与南宫贺在一起时，阿姐也从来不会对他唯命是从，像伺候主子一般地伺候别人。
她是骄纵着长大的人，又怎么肯做脚下尘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