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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年关，好像不管什么时候，京城之中总能听见爆竹声声，顾繁衣艰难地睁开眼，还未清醒，透过床幔的缝隙呆呆地望着不远处的花瓶，忍不住打了个呵欠，最后又缩回被窝继续睡。
刚闭上眼没一会儿，外面就传来阵阵脚步声，“世子妃？世子妃？”
是桃枝的声音，这平日里芊眠院中除了几个侍卫之外，便只有桃枝这么一个丫鬟，可那屋外的脚步声却不止她一个人，她也极少会主动来唤世子妃起床，看来是有芊眠院外的人来了。
顾繁衣稍微收拾了一下，开门一看，都是熟脸，只是顾繁衣可不乐意见到她们，通通都是王妃那边的人，此番身边还带了箱子，准没好事。
那几个嬷嬷见世子妃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面上虽然没有表露出什么，但不用旁人说，顾繁衣也知道，这个时辰还未收拾妥当，的确是不合适，更何况还是王妃那边的人，对于礼仪一事一向十分看重，以免丢了皇家的颜面。
可这颜面丢也丢了，幸好只是在王府里面丢的，没有在外面闹出笑话，勉强能够聊以安慰。
“嬷嬷稍等，马上就好。”
说完给桃枝使了个眼色，桃枝跟了世子妃也有一段时日了，对世子妃的生活习性和脾气都有个大致的了解，二人也有了基本的默契。
安排嬷嬷们到前厅等候，不消多时，顾繁衣迅速将自己拾掇好赶去见王妃的使者们。
“世子妃，这是年节走动的礼单，您过目。”
“世子妃，这是去各府拜年的安排，您看合不合适？”
“世子妃，这个是府里下人的探亲名录和具体日子……”
……
顾繁衣听着嬷嬷们各自说着自己负责的事情，一时间脑子连着耳朵都快炸了，她这辈子……她就是这两辈子都没干过掌家的活儿！
什么礼单什么拜年的，这些事情她可从来没干过，如今王妃的意思，却是要她接手了。
世子妃嫁入王府三年多，但此前在王府就跟个隐形人差不了多少，今年却跟往常不一样，一来是世子对世子妃的态度大不相同，二来是因为王妃身子还未好全，除了必要的走动需要出府之外，平日里便很少出去了。
如此想来，这掌家的活儿只能转到世子妃这里来了。
“世子妃今日若是有空，可以跟奴婢去一趟库房，东西都备好了，王妃娘娘说了，这是世子妃第一年接手这些事情，单子都是奴婢们斗胆自己拟的，世子妃要是想改改，就听世子妃的。”
眼看着离除夕没有几日的光景，顾繁衣此时却要理这些琐碎却又重要的事情，可王妃身子不好，总不能撒手不干啊。
顾繁衣放下那堆册子，开口道：“世子呢？”
在场的嬷嬷们哪里知道世子的行踪，纷纷摇头，“世子爷许是去哪家公子府上吃酒去了？”
顾繁衣看了一眼桃枝，桃枝也是猛地摇头，不对啊，他昨夜赖着不走，非要抱着她睡，说是路上冷，伤口疼……话说世子您那个伤口也没暴露在天寒地冻里啊，再者说了，您堂堂世子，还能把自己给冷着了？伍九文学 enxue.
总之，萧霁就是仗着身上有伤，何况那道最新的伤口还是顾繁衣捅的，她也就随他去了。
可萧霁是什么时候走的，她是一点儿也没察觉到，连早起的桃枝也不知道的话，那他大概是天还未亮便早早离开了。
本来还想将此事推给萧霁自行去做，眼下也找不着人，顾繁衣只好先接下了，“后面若有疑问，还望几位嬷嬷不吝赐教。”
“世子妃说的哪里话，有什么吩咐，世子妃尽管说。”
送走了这几位王府里的老人之后，顾繁衣盯着这对册子发愁，看来这年节是过不好了。
说起过年，人只要活着，总归是要过年的，大部分人都已将贺新年的风俗了然于心，无比熟练，可她不一样，她可从来没有正儿八经地过过年。
罢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左右这些册子都写好了，自己就老老实实地做一个提线木偶便好，记住保持微笑就行。
如今鬼金羊安然无恙，前前后后都是鬼金羊的计策，无奈自己却稀里糊涂地把自己这后半生都赔给萧霁了，若再提离开，恐怕不止是萧霁，就连自己也会唾弃自己的言而无信。
既然如此，既来之则安之，可顾繁衣还是觉得心里不踏实，此前担心鬼金羊的安危，没有多想别的事情，可现在勉强尘埃落定之后，有些问题便不得不重新思虑一番。
比如，萧霁既已知道她曾经是聚星阁的人，真的会毫不介意毫无芥蒂地接受她吗？
待在府中十分枯燥，顾繁衣草草吃了早饭之后决定去宝华街碰碰运气，确切地说，是去醉玉楼碰碰运气，谁让这位世子爷最爱光顾此地呢？
宝华街上比往日里还要热闹，人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气洋洋的神色，街面上摆出了不少年货，大片的红色更添喜气。
她搜刮了一遍萧霁的衣裳之后挑了一身最合适的穿好，外面罩了一件宽大的披风，如此便蒙混出府去了。
不过大概是萧霁给守卫都下了命令，她出入王府没了之前的诸多监视，进出十分便利，也没人要强行跟在她身边了，但至于暗处的侍卫，总还是有那么一个两个的。
乘了一辆马车出府，刚到宝华街的入口，便吩咐车夫去将马车停靠一边，说是要仔细逛逛年货，她这可是要去青楼，还是她自行前往比较好。
宝华街上人流涌动，摩肩接踵，马车要是进了宝华街，没有半天功夫就被指望能出去了。
顾繁衣一路穿行，走了好一会儿才看见醉玉楼的招牌。
可那招牌看着是近在眼前，穿过密密麻麻的人群之后才终于走到门口。
这附近都是风月之地，现在还是白日，往日里这个时辰只有稀稀拉拉几个人在这边晃荡，可如今临近年关，大概是那些平日里没空来的这时候知道找地方消遣，以至于在上午便聚集了这么多人。
顾繁衣打算进去看看，刚迈开了一条腿，就感觉那条腿被绊住了，抬了一下……嗯，很好，可以挪动，再往前走两步……快了……快进去了……这里的人未免也太多了些，下次得问问萧霁，看看这里有没有别的路，每次从宝华街的主道上过来都这么费劲……
终于进了门，鸨母笑盈盈地从楼梯上走下来，片刻之后，她的笑容便凝固了，“这位爷……您怎么出来还带个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