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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霁下意识地将顾繁衣拉到身后，顾繁衣自然是见惯了这些血腥场面，但是为了不拂他的面子，照旧是藏在他身后，悄悄往外面探头。
手掌截断的地方鲜血淋漓，那只手骨节分明。白皙纤长，是一只男人的手，手指上还戴着一枚玉扳指，成色极佳，不是寻常人能拥有的。
究竟是谁，会无缘无故地送一只被残忍截断的手掌过来？
李炎十分嫌恶地伸手去取那枚扳指，整张脸都皱成一团，上半身隔得老远，翘着手指拈了张帕子用最快的速度将那扳指给取了下来，正想拿去洗洗干净却被萧霁给叫住了。
“老五，脏得很。”李炎将扳指举得远远的，劝解道。
萧霁坚持要现在看，李炎只得给他。
他盯着看了半晌，脸上挂着诧异的神情，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似地，“兰？”
那扳指的内壁上镌刻了一个“兰”字，是王庭之内的人，海离兰氏人丁并不兴旺，宗亲人数平平，依靠着数百年的根基才能在人丁不兴旺的时候依旧牢牢把持着整个海离。而这双手分明是一位成年男子，萧霁在脑中搜寻了片刻，吐出两个字来，“兰池。”
他是肯定的语气，“现在的兰氏王庭，符合这双手的只有兰池。”
李炎此刻也顾不上晦气了，一把将扳指夺了过去，凑近了脑袋去瞧那扳指的内壁，“……还真有个兰字啊……他真疯啦？”
李炎说完之后没有等萧霁解答便将扳指飞快地扔回了盒子，那枚翠玉扳指在灰白手掌的映衬下显得更加翠色 欲滴，加深了眼前这幅场景的阴森诡异。
萧霁皱紧了眉头，盯着那截手掌一言不发。
正在想着后续如何打算，这只手掌就正巧主动送上门。
“就算是兰池疯了，但能让他放肆发疯的方法有很多，为什么要送到这里来？”顾繁衣因为歪着身子的缘故，双手牢牢抓住萧霁的袖子，在他背后喃喃道。
“疯都疯了，还讲什么为什么！”李炎速速合上了盖子，一张嘴快要打结了似的。
“他今日成亲，这喜气怕是散得太快了些。”萧霁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无星无月，夜色深深，背后之人深夜来此相赠，是不打算让他们平静度过今夜了。
宫城内长长的甬道两侧，亮着一排昏黄的灯笼，人影摇晃，几个人有序地往里走。
为首的是一名内监，小心地引领着萧霁一行，他得了上头的吩咐，就算是夜深人静的宫城，也要将这外客引至国君的寝殿。
顾繁衣换了一身灰扑扑的仆役装扮，扮作小厮模样。她只是心中不安稳，想到海离寻他消息，却从没想过要给他添麻烦，她重生到世子妃身上，世子妃的功夫有几斤几两，她还是清楚的，就算是中途丧命，那也是她自找的。
她本没有想到萧霁会将她带在身边，可萧霁却觉得二人分开行动反而更加危险，既是进宫，自然不可能将全部人手都带上，但有常嘉李炎在，再加上僖云，应付些平常的问题没什么大碍，灵州与海离交好，萧霁仗着他灵州世子的名头还有点用处，海离王庭当不至于敢让他死在海离。
“大王，王后，世子到了。”
殿门紧闭，无人应答。
如果之前还能说是猜测，萧霁进宫之后便能确定那截手掌的确属于兰池，要不然也不会这个时辰了，海离宫城居然会将外客放进来，更何况随行的还有其他外男，其中必有问题。
内监不敢催促，老实巴交地等在殿外，只是李炎颇感不耐烦，拎着那木盒子的手换来换去也觉得不舒服，恨不得将这玩意儿扔到十里外，拉着常嘉悄声商量，“老常，咱两换换？”书包小说 .shubao100.
根本不等常嘉思索答话，李炎已经主动将自己手中的盒子同常嘉手里的换了过来，常嘉拎着的是一匣贺礼，虽说白日里已经送过一回，但既然深夜叨扰，不管萧霁对兰池有什么怨怼，都得把礼数做全了，免得落下海离人的话柄。
“你师姐在呢，确定要换？”
想不到常年都是老好人模样的常侍卫也有反抗的一天，李炎微张着嘴以示震惊，惊讶的空档便被常嘉调换了回来。
“你那个轻。”
……
顾繁衣因为扮了小厮，自然跟这二位挨得近，听着两人在旁边斗嘴，顾繁衣打趣道：“李炎，要不然我帮你拎，这样吧你给我十两金怎么样？”
……
“不要。”李炎的回答干脆利落，果然恶心在钱面前不值一提，毕竟李炎是一个月钱被扣到年底的人。
笑闹间，殿门缓缓开启，里面透出一丝光亮，两名宫女姗姗来迟，一行人往殿内踏去。
“世子稍后。”
宫女说完之后竟然出得门外将殿门给带上了。
“你上十把锁也锁不住本大爷！”李炎听见外头落锁的声音怒道，“有什么了不起的，小心本大爷到你床头吓死你！”
他嗓音不小，殿内却无人上前喝止，环顾四周仿佛没有人一般，今夜是洞房花烛，兰池的寝宫内，人比平日少些也正常，可这一个人都没有，就十分值得怀疑了。
一阵夜风刮过，将庭院中的树叶吹得沙沙作响，烛光映照之下，树影摇曳，檐下悬挂的檐马，声音清脆，穿过两道门之后才是寝宫的正殿。
远远便看见殿内那一堵高大的屏风，上面映着一个人影，萧霁一眼便认出了那是阿姐的影子。
萧霁加快了脚步，其余几人默契地没有再跟，只是守在门外静候消息。
屋内垂挂的帷帐因为夜风拂动，光影在飘动的帷帐间交错，是夜里才会出现的场景。
“阿姐？”
萧霁仍旧唤她是阿姐，不管她是不是换了一颗心，也不管她是不是全然记不起他。
“你来了。”
萧凤采的声音冷静理智，好像笃定了萧霁会来一样，可在这之前，因为萧霁攻击了兰池，她一直对这个“弟弟”抱着敌意，怎么这个时候会如此平心静气到毫无感情地跟他道一声“你来了”？
萧霁转过屏风一看，萧凤采仍旧是穿着那身喜服，安然地跪在地上，她的裙摆铺满周身，姿容艳丽，眼眸轻抬，红唇鲜艳，露出一个灿然的笑，那个从前的阿姐好像回来了。
可是萧霁知道，那一瞬的熟悉只是错觉，点点鲜血虽然没进了她的喜服，在夜晚的光线下化作无形，但那浓重的血腥气却尚未消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