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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炎藏在荷塘中间一艘陈旧的小舟上，用双手划水挪动船身，不情不愿地靠近岸边，小舟抵上荷塘的边缘后，李炎盘坐在舟里不愿上岸。
萧霁伸手去拉他，他还将头撇向一边，拔了一根荷塘里的杂草，开始编起花儿来。
“给你在京城开一家裕祥分店。”
“成交！”李炎拍了拍萧霁的手，转眼便到了岸上。
方才场面混乱，顾繁衣这才看清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他看上去同自己差不多大，个头比萧霁低一些，头发有些自然卷，额前耷拉着几缕不听话的卷发，四肢修长，身形灵活，一身江湖习气完全不像京中贵族官宦子弟的做派，不知道是萧霁去哪里结交的江湖人。
“但我会给你加派两个朝奉，帮你掌眼。”
李炎嘟着嘴，面上十分不悦，但也没有反对，顾繁衣今天真是开了眼了，她还没有见过有人在萧霁面前甩脸色的，额……当然了，除了她这个重生的。
“从今天起，你就负责世子妃的安危，她到哪儿你到哪儿。”
顾繁衣双目圆瞪看向萧霁，什么情况，本来就跑路艰难，怎么还派一个溜得贼快的人跟着。
“放心，本世子公道得很，辰时至酉时到世子妃处点卯，其余时间放你回裕祥分店摸文玩过瘾。”
“这可是你说的，下次不准骂我败家子！”
萧霁耸了耸肩，实话而已，哪里骂人了。
“诶，我好像没同意吧？”顾繁衣左右瞪了一眼，缓缓说道。
“本大爷还不愿意呢，全看萧老五的面子！”
李炎蹲下身，一手抓着一个梨黛头顶上的小揪揪，“小孩儿，荷塘里的鱼都是本大爷亲手喂的，你个小倒霉蛋，不准钓我的鱼！”
顾繁衣疑惑地看向萧霁，萧霁凑到她耳边低声道：“他放的鱼苗。”
梨黛皱着小脸去抓他的手，“不过嘛，本大爷言出必行，少不了你的鱼。”
话音刚落便又在转瞬间不见了，李炎是风做的吗？随时都能化进空气里消失不见，比常嘉的速度快上许多。
二人将梨黛送回张妈妈处，萧霁去了书房，顾繁衣一直跟在他后边，盘算着怎么甩掉李炎。
常嘉靠在书房门口，看见二人回来，躬身行礼后从怀中摸出一张文书递给萧霁，转瞬就没了人影。
顾繁衣猜想他不是在屋顶树梢便是在假山池塘，总归是还在澜清院里，平常连面都见不着，除了萧霁，旁人是使唤不动的，想到此处，顾繁衣不禁将常嘉和李炎联系起来，都是身法奇特、速度惊人的那类，只是这侍卫乃是个板脸，而李炎的面孔要生动许多。
“常侍卫跟李炎是师兄弟吗？怎么一个个都那么快？”顾繁衣试探地问。
萧霁揣着文书坐到椅子上，头也不抬，自顾自地打开了文书，“李炎这个败家子，攀不上我家常侍卫。”
顾繁衣只恨不能保存下他这句话，日后让李炎亲耳听听，他一定能不辜负顾繁衣的期望，冲着萧霁耍脾气。
“我可不想成天被个男人跟在后边！”前几日闹市暗箭极有可能指向世子妃，虽说这李炎是萧霁指派来护她安危的人，但在他的眼皮底下，顾繁衣不可能躲过他的视线，更不可能跑得比他还快，到时候即便是逃出王府也得被他提溜回来，如此人物，万万不能成为出逃之路的绊脚石。
“你回去看看上次那枚箭头再说话。”萧霁不以为然，低头阅看文书内容。
离开王府重要，可是性命更重要，顾繁衣撇撇嘴，“这个李炎到底什么来路啊？”爱书屋 u.
“裕祥当铺的掌柜。”
“就这样？”
“就这样。”
萧霁明显没说实话，顾繁衣瞥了他一眼，拿了卷竹简坐到他对面，不说拉倒。
书房里安静了片刻后萧霁却率先开口，“你方才不是还问他籍贯家产可有婚配了，真想改嫁啊？你可想清楚了，姻缘嘛，他已经娶了他那堆赝品了；家产呢，还是本世子比较多。”
……
这话怎么听着酸溜溜的。
顾繁衣把脸藏在竹简后头，仅漏出双眼睛，“我那是声东击西，扰乱他的思绪，为我方争取歼敌机会！”
不知道去东市买鱼的李炎有没有感觉身后凉飕飕的。
“李炎嘛，脑袋不够聪明，最爱古玩字画，却眼力不佳，裕祥收的赝品十个有九个都是他收的。”
“不聪明你还让他来保护我？”
“唷——原来你怕死啊。”萧霁轻笑出声，一副讨打的神情，顾繁衣将满脸杀气隐在竹简后，任他揶揄。
“当然不会让你死了，你要是被人暗杀了我岂不是很没面子。所谓术业有专攻，李炎行动敏捷，擅长隐匿踪迹、查探线索，现在你在明敌在暗，正是李炎发光发热的好时机。”
“就是他特别会逃跑的意思呗！”
“没错！他鉴宝没什么天赋，但查蛛丝马迹倒是机灵，征了他白日的光景，也能让他少收几件赝品，减少本世子的亏损。”
“裕祥？你的？”顾繁衣听出点头绪来。
萧霁没有否认，也是，纨绔子弟有些产业实在寻常。
“那世子手底下有没有厉害的姑娘？”
“你指哪方面？”
这厮故意的！“难道出恭他都跟？”顾繁衣火气上涌，没控制住手，将竹简扔了过去。
萧霁稍微躲了一下，顾繁衣却瞥见他手上那文书上写着顾茂先的名字。
“等等——你这文书上写的什么？”
萧霁似有深意地看着她，看得顾繁衣心里有些发毛，身上的气势减了几分。萧霁捏着文书的边缘，将纸面翻过来给她看，“你那位秦先生前些日子被举报窝藏逃犯，如今京兆衙门查清事实，将人放回去了。顾繁衣，一品香茗还去吗？”
他的语气严肃起来，透出几分冷漠。
世子妃的烂账终究还是降落到了危月燕的头上。她将那卷扔出去的竹简捡回来卷好，那日去廷尉府贺寿，他提及一品香茗便是刻意为之了。
前几次提及秦熠和一品香茗的时候，顾繁衣仿佛全然忘记了一般，可眼下她眼神闪躲，扭扭捏捏，萧霁颇有些后悔，不知道怎么回事，心中似有一根刺，平日里不去想也就罢了，可一旦触碰到，就生出些不拔不快的意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