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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幽深，长公主府的侧门处停着一辆低调朴素的马车，马车夫得了吩咐，要在此地待上两个时辰，不晓得主子们有什么安排，便老老实实地靠在马车棱子上，睁大了双眼对抗渐渐袭来的睡意。
就在他马上要睡着的前一刻，猛地被一个人给吓醒了。
“长公主，夜深了，明日还要起早。”戚文渊正常的音量在安静的夜里也显得十分大，将马车夫吓得一个激灵，跳下来要与他理论。
戚文渊微微抬头看了一眼毫无反应的马车，“长公主？”
“哪里来的疯子，滚滚滚！”马车夫作势撵他，戚文渊上前掀开车帘，里面空无一人。
难道是他想岔了？
戚文渊是第三次来长公主府，却总没见到过萧凤采，车夫认不得他也很正常。
“是在下冒犯了。”
戚文渊同车夫致歉后准备撤离，可马车夫却似乎来了兴趣，一把拉住戚文渊的袖子，“等等，这就想跑？”
拳头招呼上来，戚文渊不想惹事，可这车夫犟得很，兴许是搅扰了他的睡眠，非要跟他撒气。
明日天亮，海离的迎亲队伍会准时出现在长公主府的门前，然而最近的事情都变得太快了，先是长公主身体欠安，不多久就传出她殒命的消息，可怪就怪在，如果长公主真的死了，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白天加上半个晚上，别的不说，为什么连瑄王府里的父母都不过府查看。
戚文渊脑中闪现了许多猜想，要么是长公主因为与海离的婚事同父母起了争执，与家里的关系已经僵持已久；要么就是长公主根本没死，至于她有没有依靠王府的力量做这个局就不得而知了，反正王府的世子肯定知道全部的真相。
没有丧仪就直接火葬，这完全不符合灵州贵族的惯常做法，一切都太仓促了，戚文渊直觉长公主没死。可这座府邸不是他一个外人可以随意闯入的。
他将车夫反手绑在了马车内，时间已经到了后半夜，再不能确定长公主的情况，明天的婚仪就很难保证。戚文渊找了个附近最高的屋顶，便于他观察周围的动静。
很快便看见长公主府的正门处停靠了一辆马车，摄政王和王妃相互搀扶着快步进去了。不多时里面就传出阵阵痛呼，世子的惨叫毫无克制，想必附近的宅子都能听见他的呼声。
正当戚文渊怀疑自己的猜测时，长公主府附近的树林底下轻声出来了一辆马车，车夫没有扬鞭，这辆马车慢腾腾地沿着路边往前，一路上静悄悄的，有巡夜的军士上前盘查，马车便停下来，片刻之后，又重新启程。
能够轻易躲过朝廷的夜巡而安然无恙，马车内的人必定身份不一般，戚文渊一路跟着出了城，在城内限制颇多，却又不像是在长公主府的府门外，他若直接上前阻拦，夜巡军士也能将他拖下来。
马车出城之后，一路往北去了，戚文渊牵了匹马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走了大半晌，前面才缓慢停了下来。
马车内下来一个女子，姿容艳丽，仪态大方，径直朝戚文渊走过来。
“这位公子好大的胆，深夜里尾随奴家的马车，是有什么歹心？”那女子语带嗔怪，却因为声音娇软，少了几分气势。
“这条大路又没写姑娘的名字，你走得，在下也走得。”戚文渊紧盯着前面的马车，深怕那车跑了似的。
“你不能再跟着我了，奴家害怕。”
戚文渊还未回应，那女子的手中便亮出利器，闪着寒光，直插戚文渊的坐骑。536文学 x.
“你干什么？”戚文渊打掉了那女子的手，一把匕首扎在了马脖子上，此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若是将这匕首一拔，到时这马儿血流如注，又没个大夫，最后只能白白送死。
“后面不准再跟着我了。”
女子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往前去了。
马儿因为吃痛已经焦躁不安，马蹄乱踢，马背颠簸，戚文渊只好下马，可前面的马车已经开始滚动车轮。
已经出了城，戚文渊也少了顾忌，提了口气，纵身跃上了马车顶。
“长公主，请回吧。”
马车内传出声音，“再不走就送你去蹲大狱，没有十年八年都别想出来！”
戚文渊落到了马车板上，车夫吓了一跳，差点掉了下去。
“长公主，请回吧！前面都是山路，路上颠簸，家里会担心的。”
“你怎么还没完了，滚蛋！”
马车的速度逐渐加快，戚文渊一手拿着剑撑在马车板上，一手在怀中摸出一个东西来，抖了抖手将那东西展开，夜色朦胧看不清楚，戚文渊义正言辞地说道：“长公主与我海离太子的婚书约定明日成婚，长公主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推拒，扯出许多虚无缥缈的谎言，海离帮助灵州击退烈苍的侵扰，长公主却想过河拆桥，长公主这般背信弃义不怕天下人耻笑吗？”
“如果长公主不愿嫁给太子，大可以直截了当地拒绝，但您又碍于两国交往的情面，不肯将此事摆上台面……”
戚文渊指斥萧凤采的背信弃义，可他的话还没说完，锋利的剑刃就刺进了他的胸膛，紧接着被里面推了一把，摔下了马车，一路走来，道路越变越窄，他在地上囫囵滚了两下，便往陡峭的山崖滚去，千钧一发之间，幸好被悬崖边凸出来树枝勾住了衣裳。
那剑刃被喂了毒，他有些发昏，身上麻酥酥的，开始有点神志不清。
隐约记得头顶上方传来一阵嗡嗡的人声，戚文渊后来才知道，是长公主心软了，坚持让那女子将他救起，可当他被拉上来的时候，仍旧牢记使命，牢牢拉住了长公主的衣裙，嘴里还一直念叨着“背信弃义”几个字。
后来的后来，戚文渊清醒一些之后，也不管那女子还有什么毒还有什么别的招数，也忘记了该有的礼数，死活都不肯松开长公主的手。
“你是不想要这只手了？还是两只都不想要？”那女子一脸不满地看着戚文渊的样子，
“你要么直接杀了我，否则我一定会把长公主带回去。”
天色渐明，萧霁姗姗来迟，他没有跟父王和母妃交底，被揍了一顿之后终于脱身，看见戚文渊，瞬间来了脾气，抄起路边一根藤条就上前找茬。
“阴魂不散。”
藤条鞭开了皮肉，戚文渊咬着牙关没有喊出来。
“小五，住手！”萧凤采出声喝止，语声转而温柔平淡，“今天是我的大喜日子，不要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