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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火摇曳，纱幔上印着一个窈窕身影，绿鬓夹了一块烧透的炭放入香炉，又慢慢填了细细的香灰和瓷片，再取了一枚香球置于其中，不多时，香炉里便冒出丝丝香气，晚风一吹，屋子里香风袅袅，令人心醉。
既然王妃开口，世子最近必定会过来，绿鬓耐心焚了几晚的香球，不急不躁地等着。
她一袭桃红薄衫，更衬白皙容颜，头发披散下来，只绾了个松散的发髻，发间没有珠钗点缀，一头乌发浓密柔软，脂粉已经洗净，面容依然娇美。
绿鬓望着镜中的自己，自从嫁进王府以来，觉得什么都没变，却又什么都变了，镜中的那个女人看起来有些陌生，眼底透着邪恶的欲望。
绿鬓取了一张手帕去擦拭，镜面干净，婢女们每天都在打理，可她像不甘心似的，捏着手帕在铜镜上用力擦拭，也许只有碎掉的铜镜才不会看到那眸色深深。
“夫人，世子到了。”
绿鬓弯腰去捡地上的碎片，心中有些慌张，碎片割破了手指，血迹沾染到碎片之上，那镜面中还映着她慌张脆弱的模样，场面挟着一丝悲戚。
脚步声慢慢靠近，绿鬓整理好心绪，带上一副笑脸，“绿鬓真是太笨了，怎么将铜镜都打碎了。”
刘妈妈招呼人进来收拾好，屋里很快便只剩下萧霁和绿鬓两人。
“母妃说你最近身子不大好，可请大夫瞧过了？”
“母妃就是爱操心，大夫瞧过了，妾身一切都好，没什么大碍，多谢世子关心。”绿鬓越过他去倒了杯水。
“最近晚间也不褪凉，世子过来一定热坏了，先喝口水吧。”
萧霁接过水杯抿了一口，踱步到案几后坐定。
“翃表兄前几日被官府判了流刑，你可知道？”他一双探究的双眼定定地看着绿鬓，眼中似有深意，绿鬓却难猜透。
“表嫂来过，翃表兄也是自作自受，只是可怜了那一大家子。”
萧霁点点头，“你与他向来交好，如今他去到苦寒之地，你也不要太忧心，忧思伤神，要不然下次母妃见到你又要操心了。”
“是，妾身知错。”
“你好好休息。”
萧霁说着便要起身离开，绿鬓执着礼恭送，可萧霁还未站稳，便开始发昏。
他站起来感觉一阵晕眩，急忙扒着椅靠，左右晃了晃脑袋，感觉更不清醒了，皮肤开始发热，身体的躁动似乎快要冲破桎梏。
“世子怎么了？”
绿鬓关切地上前搀扶。
她白嫩的肌肤无比香软，缠绕到他手臂上的发丝更像是一根根发烫的绳索在不断地拉扯，将他拽入旖旎春色之中。
眼前这一抹桃红引诱他去触碰更多，床顶的帷幔无声地响应着一室缱绻，萧霁的喉间发出难耐的低鸣。
“啊——”绿鬓的脖子上传来一阵明显的疼痛，牙印逐渐泛红，她疼得受不住开始泛出眼泪。
萧霁的低喘在她耳畔响起，
“你果然不再是我幼时认识的绿鬓了，什么时候竟然开始学会了下作手段？”85小说 .book85.
些许后悔从绿鬓的眼眸一闪而过，片刻又恢复清明，微张着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却还是没有道出口。
“你知道翃表兄除开官府明面上的罪还招惹谁了吗？”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开口，萧霁紧拧着身下的褥子，手臂上鼓起的青筋显得格外用力。
“谁？”绿鬓的声音很轻，僵硬地应着，看来他的确是知道了。
“招惹我了。”萧霁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狠厉和冰冷，完全没有白日里纨绔子的轻浮做派。
绿鬓的双眼望着头顶的虚无，没有接话。
“你说他为什么想让烈苍人把梨黛绑走呢？”
“妾身怎么会知道。”
萧霁撑起半个身子看着她漂亮却有些漠然的脸道：“哈哈哈哈哈哈……绿鬓啊绿鬓，你记不记得小时候，你摔下马怕被你父亲责骂，便谎称是翃表兄将马儿激怒才摔下去的，你现在的神情和当时一模一样。”
绿鬓将头撇向一边，没有看他。
“梨黛跟世子妃同行，梨黛不见了，世子妃必然受罚，翃表兄精得很，还顺带从烈苍人那里讨了好处。哦对了，前段时间他还派了杀手行刺世子妃，你说翃表兄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顾繁衣与他无冤无仇，甚至可以说是毫无关联，他为何如此忌恨她？”
“世子的意思是妾身指使表兄？”
“难道不是？再往前说，溺水的摇芳和吊死的王妈妈，不知道翃表兄还记不记得？”
绿鬓眼中含泪，轻轻眨眼便滑落脸颊，看起来楚楚可怜，“既然世子已经认定是妾身要谋害姐姐了，那世子爷不必多问，就当是绿鬓做的吧。”
“现在只有你我二人，父王母妃都不在，你大可卸下伪装，你可以骗过他们，却骗不过我。”
“世子这么说，可有证据？”绿鬓并没有打算承认。
萧霁并没有直接回应她的问话，而是凑近她的脖子嗅了嗅，手上的力道更重了，眼神朦胧迷乱，说出的话却十分冰冷克制，“味道不对。”
绿鬓眉头紧拧，嘴角颤动，“你知道……”
“你爷爷临终托孤，王府自会好生待你。”
萧霁从床榻上艰难起身，眼角泛着红，跌跌撞撞地打开房门，一路磕磕绊绊地出了院门，身后跟着一帮子婢女小厮，唯恐他出个闪失，萧霁却是挥了挥手将他们撵开，下人们也不敢离得太远，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噗通——”
萧霁一头扎进湖水，溅起一大片水花，岸上开始慌乱起来，会水的小厮已经猛地冲下去捞人。夜色昏暗，灯笼里散出的烛光十分微弱，下水的小厮忙成一团也没捞到人。
萧霁沉在水中好半天才肯冒头，缓缓游上岸，众人才放下心来，萧霁又斥责了一番，不许他们跟着，下人们才慢慢四散开来。
他一身的湖水，每走一步，地上就留下一滩水渍，沿着湖岸走了半天，胡乱拐进了一条小巷，摸着假山石走了一路，走到尽头看见一方窄小的门户，抬眼一看，匾额陈旧，上面爬了许多藤蔓，匾额两边挂着两个残破的灯笼，被夜风吹得来回晃动。
芊眠院。
守门的护卫察觉巷道有动静，抽出长剑戒备，一道长长的水渍流到脚边，护卫沿着水渍看去，发现世子倚在假山石边歇气。
萧霁虽然浑身被浸湿，可身上的皮肤依然感觉像要烧着了似的，他比了个嘘声的动作，自己一个人踉跄地进了芊眠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