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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3月3日
南城区靠近贫民窟的地带,一间毫不起眼、阴暗潮湿的破败酒馆内。
酒馆的规模不大,只勉勉强强摆下了十二张小圆桌,不过在贫民窟这种地方,这已经算得上是大型产业了。
接近正午时分,一位衣着朴素、面色阴冷的年轻人推门走了进来,他看起来是这里的常客了,十分熟练地走到吧台边冲酒保招呼道:
杜松子酒,两杯,别他妈往里面掺水,你们这儿的酒已经淡的像牛尿了。
酒保瞥了一眼这年轻人腰间的匕首和虎口处的老茧,知道这肯定又是一个刀尖舔血的帮派分子,于是连忙斟满了两杯金酒,讪笑着递了过去。
年轻人接过酒杯,回头扫了一眼拥挤不堪、客满为患的酒馆,皱眉骂道:
天杀的,你们这儿什么时候生意这么好了,今天怎么这多人。
酒保低头擦起了桌子,似乎并不想和一个帮派分子牵扯过多,只是随口答道:
我也奇怪,平时只有节日才会有这么多人。
那年轻人也没多说什么,等了一会儿之后坐进了角落里的一张圆桌旁,翘起二郎腿开始等待。
他这副模样,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一位混迹地下世界的年轻黑帮,而不会想到,这位年轻人竟然是巴黎军官学校内的学联会主席。
...
没过多久,又一位孔武有力、身材雄壮的大汉走进了酒馆。
与富尔一样,他腰间饱经沧桑的佩刀和遍布全身的伤疤都在向周围的人传达一个信息——这是一个刀尖舔血的暴徒。
吧台后的酒保似乎是认得这个大汉,全身的肌肉都瞬间紧绷了起来,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那大汉则是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的富尔主席,狞笑着坐了过去:
真是好久不见啊,小富尔,学校生活怎么样啊?
富尔主席的表情很是冷漠,看样子并不想过多搭理这大汉,冷淡回应道:
跟你没什么关系。
怎么和我没关系呢,我是你的老大,你可关乎到我们整个帮派的未来,小富尔。
大汉眯着眼睛轻笑道:
当初我把你送进军校可是花了大价钱,光是打点关系就不止六千利弗尔。
这大汉在巴黎地下世界中也算是小有名气,靠着一身蛮横的武力和不惧生死的胆气,硬是单枪匹马地在巴黎建立了自己的帮派和势力。
只不过,随着时间缓缓流逝,这大汉也意识到,帮派的发展已经进入了瓶颈之中。
在黑道上,任何帮派无论如何发展,都几乎没有希望超过那片笼罩在他们头顶的阴云——由乞丐之王统领的下水道的灰鼠们。
毕竟生活在下水道的基本个个都是彻头彻尾的亡命之徒,再经过数代乞丐之王的统治和管辖,整个下水道宛如一个纪律森严的地下王国。
虽然乞丐之王的实力与正规军相比仍然是脆弱不堪,但下水道的灰鼠们也根本不是他们这些松散的小帮派可以比拟的。
既然在地下世界已经几乎没有更进一步的希望,这大汉在深思熟虑之后也做出了一个自认为高瞻远瞩的决定:向地上发展。
为此,他才特意花费大价钱将帮派中一位资质合适的少年——富尔,送进了巴黎军官学校之中。
在他的计划里,如果富尔在毕业之后能够进入警察部队或城防部队并成为高层军官,那么有着这一层里应外合的关系,整个帮派必然会获益无穷。
虽说这个计划耗时颇长,但相较于花费巨款去直接收买两大部队的高层军官来说,这已经是折中之选了,毕竟乞
丐之王都不一定拿得出那样一笔贿赂来。
而且就算拿出来了,也不一定保证受贿人就会实心实意地给他们办事,这样想来,还是让一位真正的自己人进入两大部队高层更为稳妥。
价钱,哼。
富尔主席不满地哼了一声:
这几年从我这得到的好处恐怕早就超过代价了吧。
别人或许不了解,但富尔主席自己是再清楚不过了,他在学联会里利用职权贪污得到的那些好处可不会全部进入自己的腰包。
就比如富尔主席今年贪墨的助学金,其中有六成都要交给军校内的行政官员,以换取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让他们保持学联会的职权。
两成则是要分给学联会的各大成员,以此保证富尔这个学联会主席的位子坐得安稳。
最后的这两成,大头部分还要上交给外面的帮派,最后到富尔主席手中的,也就不到一成。
虽说那仍然是一笔十分可观的财富,但富尔主席还是对帮派的克扣极为不满。
哈哈哈别计较那么多,小富尔。
大汉豪爽地笑了起来,他当然也知道,自己在富尔身上得到的收益已经超过了当初将他送进巴黎军校的花费了,于是扯开话题道:
可别忘了帮派给你提供了多少帮助,就像这一次,还不是又要我来给你擦屁股了。
对于富尔主席的不满,大汉也是看在眼里的,不过他也丝毫不担心,毕竟这么多年来,富尔主席向帮派利益输送的证据都被他全部保存了下来。
如果富尔将来想要摆脱帮派,一心一意朝着军界发展的话,这些证据可是足以让他站上军事法庭的。
哼,别废话了。富尔主席狠声说道:
这次是个新生崽子,一个不识好歹的东西,我调查过了,就是个外地来的穷鬼;我已经把他约到这里来,一会儿直接做掉就行。
外地的平民?最轻松的一类人啊,真是无趣。大汉无聊地耸了下肩膀。
在富尔主席的策略里,如果是贵族或是有背景的平民学员和自己起了冲突,那么他会主动放低姿态求和拉拢,力求将对方吸纳进学联会的集团中,而不会傻到动用帮派势力解决问题。
至于像夏尔这样无依无靠的蠢货,富尔主席会毫不犹豫地将其变成阴沟里的一具无名腐尸,并在军校内利用学联会的职权将其伪造成自愿退学并失踪。
虽说学校里已经流传了不少关于学联会主席的恐怖传言,但是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富尔依然能够安然无恙,更何况他还和许多军校里的行政官员有瓜葛。
富尔主席也对这种程序化的处理没有多少感觉,平静地喝了一口金酒:
现在就等那小子过来了,不过...
说到一半,富尔主席又扭头扫了一圈酒馆内人满为患的顾客们,隐约感到有些异样。
明明酒馆里坐满了酒客,但气氛却比平时还要冷清许多。
大部分酒客都只是一言不发地低头嘬着手里的酒杯,没有人大声喧哗,也没有人划拳赌博,这破酒馆反倒安静得像图书馆,即使是寥寥几名正在闲聊的酒客似乎也因为这气氛的影响而放低了声音。
今天这边怎么这多人...富尔主席皱眉问道。
那大汉倒是毫不在意,大笑道:
人多说明生意好,生意好交给我们的保护费就多。
算了,一会儿记得离远点,别被人发现了。
富尔主席叹了口气,提醒了一句之后就懒得搭理这大汉了。
...
大概二十多分钟后,正好到了富尔
主席在纸条上的邀约时间,劳伦斯也推门而入,走进了这家酒馆。
而劳伦斯刚一进门,角落里的富尔主席与大汉的视线便锁在了他身上。
两人并没见过劳伦斯,但是从他的年龄以及和酒客们格格不入的气质就能看出来,这就是他们正在等的人。
波尔纳巴先生,这边。
富尔主席没有起身,只是面无表情地招呼了一声。
劳伦斯则微笑着坐在了富尔的对面,并没有理会旁边那名大汉,不失礼仪地笑着问好道:
您就是学联会的主席富尔先生吧,很高兴见到你。
我可不太高兴,波尔纳巴先生。
富尔主席似乎懒得和一个将死之人耗费太多时间,很是轻蔑地切入主题道:
你应该很清楚我为什么把你叫到这里。
说实话我还真不太清楚,主席先生。劳伦斯撑着下巴,轻松写意地问道:
如果是为了那封关于助学金的文书,应该不至于大费周章地将在下约到这里吧?
富尔主席不屑地冷笑一声:
别给我装傻了,你若只是拒签文书也就罢了,竟然还有胆子在军校里散播学联会的谣言,还敢拒绝我主动提出的让步,这样的三番五次的挑衅,我已经不能视而不见了,夏尔·波尔纳巴!
劳伦斯的笑容中带有几分玩味,摇头道:
那我也一样,主席先生,你对我的朋友以及我的帮会三番五次的针对也让我不能视而不见了...
够了波尔纳巴,不要浪费时间了,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
话音未落,只见富尔主席的脸色瞬间阴沉了几分,恼怒地拍桌寒声道:
在文书上签字、解散你那可怜的小帮会、然后辞去营长职位、向所有人承认是你散播的流言、最后,在学联会总部前跪一整天以示道歉,这样的话...
哈呵呵...劳伦斯忍不住捂眉轻笑了起来:
主席先生,我也和不少人谈判过,倒是没人给我开过这样的条件。
听到这话,富尔主席的脸色已经阴沉的可以滴出水来了,只见他右手往腰间一抹,一道寒光在眨眼间拍在了桌子上,那是一把锋芒毕露的匕首:
夏尔·波尔纳巴,你是不打算接受这个条件了?
这动静吸引了几名酒客的目光,吧台后的酒保也是唏嘘不已地看向那个名叫夏尔的金发青年,不出意外的话,今晚的塞纳河里就要多出一具尸体了。
那大汉微微皱眉,拍了下富尔的肩膀:
算了,我看这小子确实是不知好歹,就别白费口舌了,喂,你,你叫波尔纳巴是吧...
大汉狞笑着看向劳伦斯,缓缓站起身,他的身材像一座小山般健壮,给人深深的压迫感:
你既然觉得富尔的条件不满意,那咱们换个地方好好谈,小子,跟我来吧。
劳伦斯却是不为所动,双手抱胸摇头笑问道:
如果我说不呢?
不?你要是觉得说什么有用的话就尽管说吧,反正***叫破嗓子也没用!
那大汉笑得更狂妄了,只见他双指放在嘴边大声吹了段口哨,紧接着酒馆外面立即响起一阵密集急促的脚步声。
几乎就在眨眼之间,伴随着一声巨响,四名黑衣壮汉粗暴地撞开酒馆大门,宛如重装步兵般气势十足,并肩站到了那大汉身后。
酒保虽然很是心疼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但碍于大汉的***也什么话都不敢说。
有这几名健壮如牛的属下的撑腰,大汉的笑容更盛了,
大胆放话道:
小子,别逼我动手,乖乖跟我们走。
富尔主席也是冷笑连连,还以为波尔纳巴是吓傻了站不起来:
知道什么叫黑帮吗,波尔纳巴先生。
我还真不知道。劳伦斯依旧是不为所动地笑道。
***的,死到临头还在嘴硬!
作为一个嗜血狂躁的帮派首领,那大汉也再忍受不了这种挑衅了,飞起一脚直接将面前的木桌给踹飞了五码远,重重地砸在墙上碎成了一堆木片:
你们几个,把这小子带走!
那四名壮汉应声上前,杀气腾腾地将劳伦斯围在中间,其中一人更是直接伸手抓向了劳伦斯的脖颈,就如鹰爪意图撕碎天鹅脆弱的脖颈一般。
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忽然劳伦斯眯眼朗声道:
欧伽·库马斯,别光看着了。
那大汉骤然一愣,脸色大变,仿佛听到了某种刻入脑海的咒语:
欧伽...库马斯?慢着!
然而为时已晚,富尔主席只听到自己身后传来一阵轰轰隆隆的嘈杂噪音,他愣愣地扭头看去,却见酒馆内几乎全部三十多名酒客齐刷刷地掀桌起身,正冷眼看着自己,毫不掩饰眼中的凶光。
还不等富尔主席和那大汉反应过来,距离最近的几名酒客已经健步冲了过来。
他们配合地极为默契,几乎瞬间就将劳伦斯身边的那四名壮汉擒拿在地,连他们倒地时发出的噗通声都是同时的。
那四人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就看见数把闪着寒光的匕首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你们是...你们...
大汉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几乎成了某种哽咽。
富尔主席更是还没有回过神来,双眼失焦地看着端坐原地的劳伦斯,看着那小子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正好奇地品尝桌上的杜松子酒。
人群中,一位隐藏在罩袍风衣下的瘦高男人走到吧台前,拍了拍同样处在发懵中的酒保以及少数几名真正的酒客,声音很轻但不容拒绝地说道:
先生们,请你们先离开一会儿,灰鼠们正在办事。
那酒保的牙齿已经止不住地在打颤了,比方才见到那名大汉时还要惊恐:
你们...乞丐之王的人...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走,我现在就走。
几名无关者一刻也不敢停留,连滚带爬地跑出了酒馆。
随后,这名瘦高男人才走到劳伦斯身旁,恭顺地单膝下跪道:
抱歉大人,是我反应慢了,您没有受伤吧?
你!你!你是欧伽·库马斯,我见过你!
不及劳伦斯回话,那名大汉忍不住惊恐地大叫了起来,紧接着他两腿一软,重重地一屁股砸在了地上,如同痴人自语般喃喃道:
你是...乞丐...之王...
富尔主席的嘴巴已经完全合不上了,眼睛更是完全瞪圆。
乞丐之王?那个巴黎地下世界的国王?就是这个身材瘦弱的男人?
但他为什么在向夏尔·波尔纳巴下跪?!
欧伽·库马斯皱眉扫了那大汉一眼,微微点了下头,语气平淡而冷漠:
哦...你是漏酒壶帮的那个啊,真可惜。
那大汉顿时心头一紧,感觉心跳都停了整整五秒,从乞丐之王口中说出的真可惜一词,他不用想也知道那到底意味着什么。
富尔主席似乎这是才稍微缓过神来,但他的身体也不受控制地发软向后倒去,直到撞翻了三张桌子之后才重重摔倒在地
夏尔·波尔纳巴,你到底是...?!
劳伦斯这才放下那杯味道怪异的劣质杜松子酒,缓缓扭头看向了富尔主席:
您刚刚是不是问我知不知道黑帮来着,主席先生,我想,我还是知道一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