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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雪萋萋,湿土新坟。原是一双白皙的玉手,此时沾满污泥,混杂着滴滴血水,脏污不堪。
秦雪念跪在坟前,孤影挺立。黑色的发上附着一层雪白,双肩上亦沾了些许。
她双目泛红,闪动着悲切,静默须臾,方才低低喑哑道:“竹子生空野外,梢云耸百寻。武越,你平生最爱竹,还记得原在你书斋前便是一小片浓密的竹林,夏时你常常在竹林间抚琴饮酒……”声音郁顿,再看已是泪流满面。
寒风呼啸,掠起地上的雪渣,扬起她额前的一缕碎发,她捡起身旁的剑,颤巍巍站起身,转身消失在竹林里。
秦雪念如约来到汇合的地方,远远便见一辆深色马车候着,而车架前的人正是墨朗玄。
“上车。”墨朗玄道。
秦雪念看了一眼一身粗布褐衣的墨朗玄,径自上了马车。
车内空间并不宽敞,却也不显狭小。厚厚的貂毛毯子,中间一只暖炉烧得热烘烘,十分暖和。
秦君歌躺在一侧的“床”上,身下铺着厚厚的暖褥,身上盖着厚厚的羊绒被,即便如是,一张冰白的脸上,隐隐一层寒气笼罩。
马车稳稳前进,不知是太过疲倦还是车内温暖静谧的空气使人轻易卸下防备的,不知不觉间,秦雪念倚着车壁沉沉睡去。
马车一路疾驰,穿行于南北边境丛林,墨朗玄满目冷峻,于风雪中驾马疾行。
不知何故,秦君歌血脉之事竟走漏消息,秦君歌眨眼便成了四国的众矢之的,只是此时的秦君歌若落入旁人之手……
恐慌之感于心头闪过,墨朗玄不愿再想下去,扬起手中的马鞭,在半空挥出一记碎裂的空响。
混混沌沌中,直觉一切过分宁静,秦雪念惊觉睁眼,然而眼前一片漆黑,察觉自己依旧在车内,方才松了口气。
只转念却亦发觉马车并未行进中,随即惊心高悬。
躲在车内细听须臾,只闻车外宁静一片,才小心翼翼掀帘低唤了声:“昭王。”
“醒了就下车。”墨朗玄的声音伴随着一声霹雳乍响的柴火声传来。
秦雪念揉了揉发酸的脖颈,安心下了马车。
眼前是一块巨石,空旷的野地上一小簇柴火烧得旺盛,明亮的火光随风轻轻摇曳。火堆上架着一只小铜锅,正噗嗤噗嗤翻滚着缕缕热气。散发着一股淡淡清香的米粥味道,却是不见人影。
秦雪念扫了一眼周围,仍未见墨朗玄,正疑惑,一道身影自眼前的树杈间跃落,正是墨朗玄。
“明月照积雪,朔风劲且哀。不知何时,南境的冬天竟也如此寒冷。”秦雪念蹲在火堆前,搓了搓双手,烤起火来,“亦许是方才车内太暖,这米粥已经好了。”秦雪念搅了搅米粥,浓郁的粥香倾时扑鼻。
墨朗玄走上前,看了一眼白灿灿的粥,将两只白瓷碗递给秦雪念。
白灿灿的细瓷碗盛着白灿灿的冒着热气的粥,饶是朔风凛凛,此时亦不觉得冷了。
秦雪念看了一眼坐在一旁,正认真搅动碗中粥的墨朗玄,团团氤氲白气,团团倾散,然彼之心神尽注于那碗粥上。
“素闻此山多兽,你不怕?”清粥淡味,于寒冬荒野却温暖之至,亦诱惑之至。
墨朗玄听闻秦雪念疑问,并未抬眸,依然全神贯注的搅着热粥,“她如今吃不得热食,兽又何惧。”
秦雪念不禁莞尔,“看来有些传言并非仅仅传言。”
“传言与否从来无关世人,传言亦仅仅只是传言罢了。想必秦姑娘更能身临体会。”墨朗玄说罢,朝马车走去。
秦雪念默然,随其身后,一同上了马车。
“昭王,喂粥这种事还是由我来吧。”秦雪念说着去接墨朗玄手中的碗。
一双骤凝的目光陡然侵入她的双目,冰冷的直白的看向她。
那目光并无质疑,亦无敌意,唯有令她毛骨悚然的寒意,顷刻临头而下,不知怎的,她忽的生出几分忐忑,正当她犹疑不定,墨朗玄将碗递给她。
若非那一丝浅息,此时的秦君歌与寒尸并无而别,方靠近她便感觉如坠冰窟,墨朗玄将秦君歌的头放在自己膝上,动作十分自然。
秦雪念虽被贬为罪奴,却从未替人喂粥,看着寒霜满面,双唇紧闭的秦君歌,顿生些许无措。
“给我吧。”墨朗玄接过粥,举止间从容娴熟,似若惯常。
秦雪念静静坐在一侧,默然看着墨朗玄不慌不忙将一碗粥一勺一勺喂给秦君歌,每一勺都是同一般谨小慎微,倾心之至。
“锦帐舒暖,情思缱绻似皎月。”心头蓦然浮现这句文意不通却自然浑成之句,许是触景生情,秦雪念移开眼眸,却不由暗叹深情不如斯!
苍穹如墨,一弯新月皎皎,映落一地白霜。
“若无意外明日就能出南境,你有何打算?”秦雪念问道。
墨朗玄思索须臾回答,“此来北夷有要事二:一为解双梦二为正其名。”
“解双梦不难懂,不知正其名是指?”秦雪念故作不解反问。
“自然是君歌之名。”墨朗玄直言道,“秦姑娘,我同你合作只是你我之间,无关君歌,我劝你趁早打消利用君歌之念头,你和我都知道她并非你的妹妹。”
“叫了这么多年的秦君歌,当了这么多年的秦家人,如今亦是斗转星移,物非人非。也罢,你我合作便你我合作,只有一件事,非秦君歌不可。”秦雪念语气坚决,“昔日秦家有一支影卫,唯我爹令,我爹死前将影卫首领信物交给了秦君歌,既然秦君歌不愿再为秦家人,我秦家之物也当归还,带她苏醒,我还要向她讨回此物。”
“秦家之物自然归秦家人。”墨朗玄冷硬道。
翌日,秦雪念醒来时,耳边传来声声息壤吆喝。
掀起车帘向外望去,已入北夷腹地。想来天未亮时便已启程。
城郭街市熙攘,马车徐徐前进。
走过略显拥堵的街市,马车转入一条僻静小巷,接而便见一身布衣的慕诀静候门前。
秦雪念只觉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