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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和悠悠转醒。
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远处的楚衡。
昏黄的烛光一摇一晃，明明灭灭，映照在楚衡脸上。
他的眉眼仿佛蒙上了一层朦胧的雾，疏离淡漠，难以亲近。
“沅儿？”
萧和像是中了魔，怔怔出了声。
楚衡对上了萧和的视线。
他的目光很冷，冷到仿佛凝结的冰。
“你是晋王吧，一眨眼你都长这么大了。我离开京城的时候，你还未出世呢。”
萧和看向楚衡的目光，和善不已。
这种目光，楚衡从未在皇帝眼中看到过。
楚衡面色淡漠，他张了张嘴并未说出声来。
“我是你母妃同母异父的兄长，你可以叫我一声舅舅。”
萧和目光殷切。
多少年，他都想回来。
但有太后的人在，他恐怕还未进城就会被人杀死。
他死没关系。
只是他一死，便再没有人证明沅儿的清白了。
苏璃略带担忧望向楚衡。
有些事情，就算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却也不是那么容易接受的。
“舅舅，本王将你带回来，并不是跟你叙旧，我母妃与你究竟是怎么回事？”
楚衡只是有一瞬的失神。
他现在已然恢复了常态。
“当年，你母妃有孕，太后怕皇帝将后宫大权给她。她便想出了一个毒计，暗中派人下药，再将我跟你母妃放在一处，再引来皇帝。”
萧和提到太后，眼中的愤懑毫不掩饰。
随后他又自嘲道：
“我与你母妃中了药，但我们宁愿刺伤自己，也不愿苟合。可皇帝愤怒之下，根本不听我与你母妃的解释，便断定了我们有罪。你母妃将我送出京城，她说以后再想办法证明清白，谁知道这一别便是天人永隔。”
萧和虽只说了几句话。
苏璃看到萧和手腕上，那至极未曾消退的疤痕。
也能想象到当初事态的严峻。
沅贵妃跟萧和在那样的情况，还能守住初心，宁愿伤了自己也要恪守礼法。
偏偏皇帝不听他们解释。
这些年更是对楚衡冷漠非常。
他怀疑楚衡不是他的孩子。
便任由皇后与太后设计陷害楚衡。
楚衡久久不说话。
张怀站在远处，没有想到还能听到这样的皇室秘辛。
苏璃伸出手抚上了楚衡的脸颊。
她很是心疼楚衡。
楚衡一把握住了苏璃的手。
他那向来冷漠的眼眸，带上了淡淡悲哀。
他闭上眼睛，再次睁开，将所有情绪掩藏起来。
“舅舅，跟本王进宫，与嬷嬷一起，将这一切都告诉那个人吧。”
楚衡冷声道。
让那个人看看，他这些年错得有多离谱。
夜半，楚衡手持令牌，径直去了皇帝寝宫。
皇帝深夜被吵醒，面露不虞。
他厌烦地扫了楚衡一眼，“晋王，你又在胡闹什么？”
“怎么，在父皇心里，儿臣只会胡闹吗？”
楚衡冷冷质问。
皇帝猛地一拍桌，震怒训斥：
“你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今日，儿臣跟璃儿来不是与父皇顶嘴的。而是想告诉父皇，一些经年往事。”
楚衡说罢。
如风便将嬷嬷与萧和领了进来。
皇帝看见萧和，怒极拔出长剑指着楚衡问：
“你要干什么，这乱臣贼子，你带回来做什么，孽障！”
“皇上就是这么对你跟沅儿的骨肉，若是沅儿还在世，她会有多伤心？”
萧和见皇帝这样的态度，也愤怒非常。
皇宫便是吃人的鬼。
沅儿好好的一个人，却葬身在了这里。
现在连她的孩子也要受这样的苦吗？
皇帝听到萧和的话，愣住了。
“你胡说什么，晋王不是你跟……”
“不是舅舅还有母妃的孩子吗，父皇你是想这么说吧？”
楚衡嗤笑道。
他的笑不达眼底，令人心生寒意。
“皇上，你误会娘娘还有萧公子了。萧公子是沅贵妃娘娘同母异父的兄长，他们若是有情，又怎么会到沅贵妃娘娘进了宫才那般？”
嬷嬷忍不住道。
她当年也是看到过沅贵妃娘娘的。
那位娘娘，眼神干净纯粹怎么会跟自己兄长苟且。
皇帝手一松，长剑铿锵一声落到地上。
是呀，若沅儿要跟萧和如何，怎么会忍到她进宫呢？
不对！
当年他可是亲眼看见他们两人睡在一起的！
“当年我跟沅儿被人暗算，中了药。当日沅儿与我，为了不犯下错事，便想着用疼痛的法子来令自己清醒，沅儿身上也该有伤口的。”
萧和撩起了自己的衣袖。
他胳膊上的伤痕清晰可见。
那道伤痕一下子就灼伤了皇帝的眼。
他忍不住倒退一步。
沅儿身上自然是有伤的。
只是他当时正在气头上，还当那是萧和伤了沅儿。
后来，沅儿只要一提起萧和，他便发怒。
沅儿不得已之下，只能将萧和送走。
“我跟沅儿之间从来都是清清白白的，晋王是你跟沅儿的孩子。”
“一切都是太后设计的。”
萧和每说一句，皇帝的脸色便白一分。
他退无可退，一下子跌坐在了龙椅上。
“怎么会，怎么会。原来一切都是太后设计的，衡儿是沅儿跟朕的孩子。沅儿，朕对不起沅儿！”
皇帝不断重复这句话。
他身为帝王至尊，此刻却像是被人遗弃的孩子。
“你自然是对不起沅儿的，但你更对不起的是晋王！若知道当日沅儿进宫会落得这般下场，我就算死也会阻拦她的。沅儿的死，也是你那母后派人下的手！”
萧和气愤不已。
他恨不得带着皇帝一起下地府去向沅儿请罪。
“衡儿，是朕对不起你。”
皇帝望向楚衡，激动非常。
以往他心里夹着那根刺，一看到晋王便觉得不耐烦。
他不能杀了晋王，便只能尽量无视晋王，冷漠他。
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出了这口气。
但如今，他再一看晋王。
却能从晋王身上看出沅儿的影子。
是他对不起沅儿，对不起衡儿！
“父皇说笑了，你身为一国之君，没有对不起谁。儿臣只希望，你能还母妃一个公道。”
楚衡听到皇帝的话，神色未变。
他的态度淡漠非常。
皇帝见状，心头一窒，随即苦笑道：
“这是自然，朕这就收回派你出京的圣旨。”
若不是太后的话。
他们父子绝对不会如此。
沅儿也不会早早抛下他们而去。
这些账，他迟早会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