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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骁虽非赤鄢人,但到底挂了赤鄢使者的名头,在不老药桉中建功不小,又是眼下灵虚城的大红人。结果天神根本不考虑这些,说侵略就侵略!
贺灵川见他脸色不好,拍了拍他的肩膀:“得了,能有什么办法?没有天神就没有贝迦。”
伏山越板着脸道:“我怕他们也这样对付我。”
“今晚没拿你一同开刀,后面大概也不会。”贺灵川看得开,“你毕竟跟我不同,是正儿八经的赤鄢太子。随便对藩妖王的继承人下手,哪怕是天神也不好交代吧?”
天神入侵最后好像出现了点意外,不知道这是不是他们放弃测试伏山越的原因。
他引开话题:“太子桓杀人放火的事儿,帝君怎么说?指使者抓到了么?”
伏山越摇头:“帝君召见我,好言安抚。”
事实是他进入凌霄峰、见到帝君之后,直挺挺就跪下去了,砰砰磕了几个响头,但就是不吭声。
这是受了好大委屈,表决心表态度,一定要追个公道。
帝君温言细语宽慰,伏山越头一抬,对着帝君就是一顿输出。
他一口咬定,灵虚太子杀人放火事件的背后教唆者,必是大司农姚家无疑。
帝君问他可有证据,伏山越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细数不老药桉追查不易,越说越是激动,只差声泪俱下。
但就是没证据。
没证据也没关系,只要上大街随便扯一个人问,你觉得幕后主使是谁?
九成九的人会告诉你,那必然是大司农或者岑夫人。
救不出丈夫也要出口气,这不是明摆着吗?
这不是人之常情吗?
帝君:“没有实证,未必就是大司农家。”
伏山越冷笑:“他家要是没害我,他家为什么要送我大宅子?”
他这一怼,堂堂妖帝竟然无语凝噎。
最后它也无法,直接将候在外间的大司农喊进来。
伏山越本来就是浑不吝的性情,见了当事人也是丝毫不怂,把姚茂怼得一点脾气也没有。
但是姚杏宁从头到尾没出现,大概帝君怕这两人都是暴脾气,一对线就闹僵,把公堂变成菜场口吵架胜地。
伏山越细述过程,和贺灵川两人拍桉大笑。
贺灵川笑了几声就捂着脑袋,疼啊!
总之,大司农知道自家在这件事上给全国瓜民落下的印象都不好,怎么开脱都无用,只能表态姚家一定协查凶手,自证清白。
伏山越欣然接受,当着帝君的面表示,隔三岔五就会找大司农问进度。
帝君没反对,那就是同意了。
那么他后头去找大司农,就叫奉旨查问。
大司农也知道不妙,但也说不出什么来。
伏山越说到这里,把几张契纸拍在桌上,大笑道:“香雪居的地契!哈哈哈,我当着帝君的面,从大司农那里要过来了!”
“大司农还有其他赔礼,都归我了。”他把契纸往贺灵川面前一推,“喏,这栋香雪居给你,作为潘山宅被烧毁的赔偿!”
为贺灵川追偿的承诺完成了,他很得意。
贺灵川收起地契,真心实意道了谢。
伏山越不是个好人,但他言出必行。
“然后呢?”他问伏山越,“这事儿就处理完了?”
“没呢,还有。”
大司农退场后,帝君还把太子桓叫过来,当庭向伏山越赔礼致歉。
伏山越这才连称不敢。
他不敢就怪了。
看太子桓那小P孩昨天耀武扬威,今天却低眉耷眼,显然早就被帝君狠狠训斥过了。
当然伏山越知道,它心底不服气,只碍于君父要求,不得不来道歉。
“太子桓自称,最近的确没跟姚杏宁见过面。宫内只对它说,姚杏宁因公外出。它是听见几名宫人私下议论,才知道姚杏宁因为夫君出事,成天以泪洗面。它气恨不过,这才来找我麻烦。”
贺灵川听了就摇头:“这傻孩子对姚杏宁是真不错,倒把雷往自己父亲头上丢。”
如果无人唆使,太子桓所为就是自发自愿的。那么最后出来给它擦P股善后的,只能是帝君了。
呵,谁让帝君的确担得起呢?
“帝君也不想接啊,所以他下令严审太子桓身边的侍卫。”伏山越道,“他们始终陪在太子桓身边,太子桓要去哪里,他们都会知道,提前安插几个宫人在太子桓的必经之路上嚼一嚼舌根,扇风点火一番,有什么难的?”
“严审就可以上刑。他们当中,不乏昨晚杀人放火的凶手。”
帝君这也是安抚伏山越,暗中给他出口气。
“能审出东西来?”
“看廷尉的手段了。”伏山越呼出一口气,“帝君说,一定要督促不老药桉的进度。”
“对了,出宫途中,我还遇到宝树国、须罗国等几位使节,都是前来慰问的。”
贺灵川明白,这几国本来就与赤鄢一样,要穷追不老药桉,结果赤鄢太子在灵虚城两度遇险,他们不仅过来慰问,还要表示力挺,以壮其声势。不老药桉由赤鄢国发起追查,各藩妖国在这方面有相同的利益。
帮赤鄢国,也就是帮它们自己。
贺灵川听到这里,也吁了口气。
太子桓杀人放火,皇室大大理亏。那么接下来无论是帝君还是白子蕲,都不会再想招惹赤鄢人。而天神也测试过贺灵川了,暂时也不会再来动他。
这最强大的官方力量自我掣肘,对贺灵川来说就是天大的好消息。
“对了,帝君希望我搬回浮空岛去住,那里治安较好。嗯,我婉拒了,说下城更方便追查跟进。帝君就把麒麟山的翩想山庄指给我住,那里是罪臣淳于家的旧宅。他们一家七年前获罪,家产充公,王廷变卖这么多年还没卖完。”
“看来,也曾是豪门大户。”
灵虚城真是权贵满地走,富豪多如狗。
“那当然了。淳于家在灵虚城经营二百多年,出过两个相国,家赀钜万,产业无数,可不是小门小户的新贵可比。”
贺灵川奇道:“那他家是怎么坠落的?”
这种树大根深的世家,一般在本地养成了巨无霸,轻易无人能动,更不要指望它自己家道中落。
通常只有世道变迁、外力难拒才会使它一路衰败。
伏山越往门外看了两眼,下意识压低音量:
“换天了。”
“嗯?”没懂。
“十年前新君上位。”伏山越轻咳一声,“在那之前,淳于家站错位置了,曾经狠狠摆了当今帝君一道。”
贺灵川长长“哦”了一声,懂了。
就跟洪承略一样嘛,误判了。
淳于家立世二百多年,大概是灵虚城什么风浪都见过了,唯独没经历过改朝换代。毕竟先帝在位三百多年呢。
这不?经验不足犯错误了。
犯错就要付出代价。
“这座翩想山庄,不去住不行么?”
“那是帝君指定的,不由分说。”伏山越苦笑,“不去就是不行。并且帝君责备南城官署治安不力,要从同心卫调人过来,保护翩想山庄。”
“卧勒个槽!”贺灵川失声。
这不就是保护性监禁吗?
名为保护,实则监视。赤鄢太子一进灵虚城就招惹这么多麻烦,帝君干脆把他放到眼皮子底下,派人盯死。
派的还是跟他们有私怨的同心卫。
不是冤家不聚头,帝君就是故意的吧?
按理说,这种指定居住有半强制、半软禁性质,用在没有犯错犯法的藩妖王及太子身上,容易引起反弹,激化双方矛盾。
妖帝平时大概不这么干,哪知伏山越两度遇袭。为了保证赤鄢太子的人身安全,这不就有了充足的理由么?
派人盯你,是为你好。
“多半因为你在凌霄峰咄咄逼人,让帝君难堪了。”藩妖国太子再怎么拿乔,帝君一翻手就能报复回去。
伏山越摸了摸鼻子。
的确,他先前告大司农的状时有点……风风火火,帝君明示暗示都没用,必定恼气。
若非他是苦主,帝君可能早就叫他滚出去了。
“其实往好了想,樊氏兄弟自己也难受,要给仇家看房子、守大门,边上还有更多人看热闹、指指点点。你要出了事,帝君唯他们是问,并且下一次的处罚肯定不能轻了。”贺灵川拍了拍他的肩头,“再说了,在寸土寸金的帝都白拣一座山庄,还是帝君亲赐,这是何等美事?”
潘山宅已毁,伏山越作为赤鄢太子,在下城的确需要一个固定住处,他还有这么多手下都要安顿——原本潘山宅太小,根本住不下那么多人。帝君的指定大宅,如果没掺杂其他私念的话,也可算是贴心了。
伏山越咧了咧嘴,他之前还没从樊氏兄弟的角度去想。
贺灵川这么一说,他心里舒坦多了。
可是贺灵川心底明白,帝君这是一石二鸟之计。
天神和帝君都在追查大方壶的线索,伏山越在白子蕲调查过的两个地方都出现,因此顺理成章成为嫌疑人之一。
帝君把他摁进翩想山庄,就好监视其一举一动了。
这一手玩得漂亮,还让伏山越吱不了声,真不愧是一国之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