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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章王三言两语之间，将他们找来的那名“证人”挑唆得与徐波反目，惊得群臣暗暗咂舌，惊叹不已。
他们许诺重利，才诱此人出首证明泄题及舞弊一事存在，而豫章王却在片刻之间，判定此人死罪，激得此人当场翻供，要不是他们事先想到让那人交出证据，供述同谋，说不得就要被豫章王糊弄过去了。
此时虽然计划有些变故，但大局仍在他们士族掌握之中，那名寒门考生下场究竟如何，他们并不关心，只要最终目的达到了，就算牺牲再多人又有何妨？
见那寒门考生被武士押在了一旁，长史梁奉稍稍整理了一番衣冠，便起身，朝杨毅躬身一拜道：“长史臣奉敬拜大王，此人窃取考题科场舞弊既成事实，却不知其如何窃得考题，又是如何舞弊，须待审问，然此人卑鄙，以大王之尊不可亲审，臣愿代大王审之，请大王允准！”
长史梁奉作为他麾下地位及资历最高的一人，既然这样开了口，自然没有不允的道理，杨毅便微微颔首表示了同意。
梁奉得了允准，再拱手相谢，然后便转向被武士按押住的那名寒门考生，正色问道：“堂下考生可是姓张名楚，安平县人士？”
梁奉问了两三遍，那考生只顾眼两眼通红地望着徐波，却是全然听不进去梁奉的问话。
见此人冥顽不灵，梁奉皱了皱眉，朝那人训斥道：“尔求学多年，以儒者自居，岂不知罪有轻有重，判罚有缓有急？若再执迷，以大不敬之罪，尔及家人皆没矣，不如从实招来，或许能为尔一族留一条血脉。”
听到这一句话，那名寒门考生眼中血红渐渐退去，望向梁奉愣了好一会儿，才终于低下了头颅，语调平淡而又低沉地答道：“学生……罪民正是张楚，安平合安乡人。”
“考生张楚，汝私窃考题，科场舞弊证据确凿，可认罪？”梁奉微微颔首，又继续问道。
“罪民……愿认罪伏法……乞大王饶过罪民家人性命。”那寒门考生张楚语气艰涩地答道。
“那你是如何私窃的考题？私窃了几科考题？又是如何知其答案的？”梁奉问道。
“罪民……学业不精……考过明经两试之后，自觉高中无望，本打算收拾行囊回乡事耕……却无意之间听得学子之间传言，有人兜售考题……罪民不甘心就此回乡，便一咬牙，从同乡人手中借了五十钱，将随后数科考题尽数买了下来，有明算、进士、制学、明法、明史，……然罪民未曾学过算、法、制、史，又无书本，不知如何作答，只好将题与熟知者共之……由他们出资，依照考题，将所涉书文尽数买来，逐一比照抄作，这才得了答案。”
“尔等可认得那兜售考题之人？可曾记住那人长相？”梁奉继续追问道。
“不认得……黑巷黑衣，罪民亦未曾看清那人长相，只记得那人面长无须。”那考生张楚摇了摇头道。
“那你又是如何避过监考勘验，将答案携入考场的？”
“罪民将之抄录臂上股间，故此避过监考勘验，作考之时，考生众多，监考难以兼顾，罪民便趁隙，将答案自臂、股间抄录了下来。”
“除尔等同谋外，你可还知有他人私购考题者？”
“我只知有，却不识得是谁，我听闻后来还有专门兜售考题答案之人，凭此获利足有数千钱。”张楚渐渐冷静了下来，思路也渐渐清晰起来。
梁奉问完了所有问题，便再朝杨毅拱手道：“回禀大王，臣审已毕，事实俱在，科举泄题非但于明史，愿乞大王再次严查自明算科以来之考卷，寻出舞弊之人，依律严加惩办！”
听了梁奉这话，座上群臣都是抖了三抖，看来这位梁长史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直接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让豫章王掉进了自己挖的坑里头。
这件事情就是他们策划出来的，他们自然知道扩散得有多严重，若是真按豫章王所说，以大不敬治罪，恐怕这豫章国寒门考生及其三族得有数万人伏身刀下！
这样一来，豫章寒门必然人心惶惶，豫章王也将永远失去寒门民心，到时候能用的，就只有他们士族子弟了。
杨毅却没有立即回答梁奉的请求，而是沉寂了一会儿，然后望向那考生张楚，异常冷静地问道：“尔等既私窃考题十余科，为何只在明史科舞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