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记住【顶点小说】 dingdian666.com，更新快，无弹窗！
张崇并没有被关押在御史监所，或者廷尉监牢，而是被看押在奉安苑中，由宫中羽林卫看守，杨沐为此请示过父皇了，也得到了父皇的允许——他要在奉安苑中，亲自审理张崇。
廷尉与御史得出的名单，经过几天的相互核验，已经基本确定了下来，那舞弊之数与自证清白之数大抵没有多少变化，杨沐自知不好参与，便将之呈递给了父皇，自己则把心思全部放在了侦查罪魁祸首上面。
将张崇押来的第二日一早，杨沐独自来到了关押张崇的小偏殿，而张崇一夜难眠，此时已经撑不住了，正在床榻边眯着眼睛小憩。
“崇叔在这里住得可还习惯？”杨沐走进小殿，望着张崇许久，直等张崇看见了他，站起身来相迎，他才微笑问候道。
“多谢殿下，罪臣在此一切都好，只是心中惶惶，难以入眠，让殿下见笑了。”张崇艰难地笑了笑道。
“崇叔口称罪臣，可是自愿认罪？”杨沐有些好奇地问道。
张崇点点头道：“罪臣自知犯法，愿意伏罪。”
“孤尚未举证，崇叔为何就此认罪？”杨沐更加奇怪起来。
张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随即语气艰涩地答道：“自臣犯法之后，终日难安，知有一日东窗事发，羞见父祖，更愧对天家，昨殿下既至罪臣府邸，想必早已得了确凿证据，罪臣又何苦相瞒？”
其实张崇那么痛快，根本不是因为什么心里愧疚，而是早有张温的心腹御史给他家提前通风报信，说御史中丞已经搜集了确凿的证据，让他们早做准备，既然如此与其负隅顽抗，倒不如痛快认罪，还能得人怜悯一些，或许可以留下自己一条命。
“既知犯法，汝为何还要行此逆天之事？”杨沐这下反倒有些不悦了，当即便朝张崇沉声问道。
张崇望了杨沐一眼，却是不紧不慢地答道：“罪臣不过是个马前卒而已，奉命行事，不得不做，不求殿下恕罪臣之过，但乞殿下谅解罪臣之苦衷。”
“何人指使汝行此事？”杨沐心中一惊，面上却不带出来。
张崇苦笑一声道：“此事有何难猜，臣不敢违者，自是上官有命，殿下莫非不知罪臣身任何职？”
杨沐闻言，神情愈发郑重起来，张崇如今的官职是中正丞，那么中正衙门里，唯一称得上张崇上官的，那就只有身为中正卿的李信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岂不是整个中正衙门都已经沦陷，衙署上下全部都跟泄题事件有关？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所谓的重考还有什么意义？
这里面有什么巨大的利益，令得身为九卿的李信都要以身试法？杨沐突然感觉到，这里面的内情十分复杂，或许隐藏着更大的内情。
“汝是说幕后主使乃是中正卿李信？李信为何要作出此事？”杨沐继续问道。
“幕后之人，说是李中正也是，说不是李中正，也不是，他也不过是个马前卒而已，只是分量更重一些而已。”张崇再次苦笑道。
杨沐心中顿时泛起惊涛骇浪，果然里面还有更深的内情，就连九卿之重，在里面也不过只是个马前卒，那么究竟是谁，能拿九卿都当工具使唤？
“继续说下去。”杨沐不敢瞎猜，只好继续问下去道。
张崇并没有直接开口，而是左右望了望，随即说道：“若非殿下单独至此，罪臣万不敢轻言，愿殿下为罪臣保密，不使罪臣之罪，祸及家人也。”
“汝说便是。”杨沐心中愈发忐忑起来，语气也愈发沉重起来。
“喏。”张崇微微一躬身道，“将题泄出之事确系李中正首肯，然这背后……却是士族索要之故，中正立身在于士族，实难不应也。”
说到这里张崇微微一叹气，随即又接着说道：“此次科举乃陛下力排众议，士族并不服气，故与李中正密谋，欲图将科举之政仍收归士族掌控，李中正拗不过，又恐失去士族倚仗，便答应了下来，本来事事隐秘，只是没想到，有人在考前兜售考题，竟将事泄露，这才有今日之祸也。”
杨沐听张崇说，幕后原来只是士族勾结，不知怎的顿时松了一口气，随即又继续追问道：“汝所言之士族，乃是哪家？”
张崇微微仰着头想了想，随即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数不胜数也，此案所涉士族遍及天下州郡，罪臣实难一一指正，便是他们家中子弟中榜入终试者，也大都是依靠舞弊而得，只是如今证据湮灭，不可查也。”
杨沐闻言默然无语，他甚至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个事实告诉父皇，不知为何，他这时想起了他的皇兄，吴王杨毅，如果是他，会做出什么样的抉择呢？
“若要细究，殿下亦牵涉其中也。”见杨沐不说话了，张崇又抛出一个重磅炸弹，“先者各州监察御史所奏，诸多士族舞弊，皆被罪臣之父压下，乃为留下他们把柄，迫其支持殿下为储也。”
杨沐闻言顿时愕然，这可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