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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子时三刻，黄清儒与豫章令孟由同乘一车，朝王宫驶去，尽管秋夜泛凉，但两人后背前额却冒出了许多冷汗。
两人都十分庆幸吕舍此前的一番坚持，若非如此，明算科试题都被泄露了，他们还被蒙在鼓里，再等事发，恐怕他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早些时候黄清儒命人将吕舍同窗，长水乡张季带到了自己府上，本以为能够问上一些细节，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就不错了，却没想到张季将他们讨论的试题整个都听了个遍，一一报给了黄清儒。
虽然张季不通算经，内容说不是太清楚，但是大概范围，吕舍一听便知，当即便依着张季所说，将考生所议论的试题大概拟了出来。
这样一来，也省了黄清儒许多事情，黄清儒吩咐两人回去歇息之后，便带着吕舍所拟的试题赶往了豫章县衙，同负责此事的豫章令孟由一对，竟然发现张季所举数题，与明日考试题目，内容竟然近乎一致！
若不知张季打点好了行装，准备第二天一早就离开豫章回长水乡去，黄清儒几乎以为张季便是密谋考题的其中一员了。
黄清儒还好一些，孟由则是立即便坐不住了，直接拉上黄清儒，便要深夜入宫，求见豫章王。
深夜子时，王宫早已宫禁，黄清儒与孟由废了好大一番功夫，方才说动宫门卫值守将领，命人去通报豫章王。
豫章王杨毅在美人吴馨儿寝宫下榻，睡得正香时，却忽然被人吵醒，也是有些不悦，但还是和衣出门，就在吴馨儿寝宫外殿召见了两人。
“内史令、豫章令，两卿此时急求入宫见孤，所为何事？”杨毅打了个哈欠，神形有些慵懒地问道。
孟由与黄清儒看了看随侍在侧的宦侍，两人对视一眼，随即齐声答道：“事关重大，请大王先屏退左右，臣等方敢言之。”
杨毅闻言如他们所愿，淡淡地挥了挥手，一旁的宦官侍婢便陆陆续续朝内殿和殿外两个方向走去，很快便只留下豫章王与两位朝中大臣在那烛火通明的外殿之中。
宦侍们离开之后，杨毅征询般望向两人。
内史令黄清儒微躬着身子低下了头，将向豫章王汇报的机会让给了豫章令孟由。、
孟由也不多想，当即便言简意赅地答道：“回禀大王，科试学子吕舍深夜来报，言其同窗曾听人议论明日明算科考题，臣等不敢大意，召那学子问之，那学子所答，竟与明日考题一致，考题遭泄已成事实，如何处置臣等不敢自专，故深夜入宫求教大王，请大王裁之！”
杨毅一听这话，顿时便没了睡意，猛地从坐上站起身来，差些连身上套着的唯一袍子都散开了。
“考题为何会被泄露，自出题后，都经了何人之手？”杨毅不着声色地紧了紧身上袍子，朝两人惊问道。
“自出卷后，便用蜜蜡密封，一直放在臣书房内，除臣与博士郎涂何外，无人经手过，今夜臣验看时，方将蜜蜡开启。”孟由答道。
“这么说，豫章令以为，是博士郎泄题了咯？”杨毅皱着眉问道。
博士郎涂何这个人他知道，平时小心谨慎，除了跟孟氏交往稍微密切一些，从不参与任何政争，也不做任何有政治风险是事情，要说涂何为了什么目的泄露考题，杨毅是不信的。
“臣以为，博士郎断不可能私泄考题，或许是别处出了些纰漏。”孟由想了想答道。
杨毅微微颔首，将眼神瞥向孟由，似乎在思考，孟由有没有可能监守自盗。
过了片刻，杨毅再次看着黄清儒与孟由两人说道：“此次泄题之事，既是你二人所察，便由你二人查清，非但要知是谁泄题，还要知那人为何泄题。”
“诺！”二人齐声应诺，黄清儒又开口问道，“那明日之考，是否需要推迟，乞大王明示？”
“明日所试是哪一科？”杨毅刚才没听清楚考试科目，便再问道。
“回禀大王，明日所试乃是明算科，考《九章》三帖，及勾股之论。”孟由躬身答道。
“哦？莫非是考算术？”杨毅突然又有些激动起来，“考题可曾带来？快给我看看！”
孟由有些奇怪，为什么豫章王听见考算术会那么惊讶，但还是老实地将考题从身上递给了杨毅。
杨毅连忙打开一看，却是大失所望，试卷里头所主要考察的并非是他所想的各种计算题，而是更加注重考察类似问答形式的对算经之中句子的理解，只有一两道关于土地、田亩及税赋的计算题。
然而片刻之后，杨毅忽然两眼一亮，嘴角浮现出一抹得意的笑容，随手将那份考卷撕毁，然后取来纸笔，就伏于地上奋笔疾书起来，头也不抬地对黄清儒和孟由道：“明日之考不必推迟，只改一改考题，哪里还有甚么泄题风险？”
黄清儒和孟由闻言微微一愣，方回过神来正欲问时，豫章王已将一张稿纸递到了他们手上，瞧着豫章王亲自出的一道考题，两人再次陷入了更深的愣怔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