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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呆滞的眼神，焕发激昂的情绪，在眼睛上蒙了一层光似的，仿佛残缺的鬼魂再度变得极为完整。
我想到，裴轩与余佩依心意相通的人，或许他们之间的感情，不被外人所知，却在彼此心中根埋深重。
不然，裴轩何以用性命，抱紧余佩依，坠落而死呢？
站在床边的裴轩手舞足蹈，激动的不能自已般，颤抖着伸手去碰躺在床上的余佩依，方天向眼疾手快，将之隔开。
这可是碰不得，否则本就陷入梦魇的余佩依，怕是阳气拍没了，更加难熬。
一直守在旁边的裴三尺，也拉着裴轩后退半步。但是裴轩的力气很大，挣扎着，眼眶积蓄着闪亮的泪光。
“佩依！佩依！”
仿佛喊出久违的话，从裴轩的喉咙里窜了出来，艰难沙哑，还有对余佩依的痴迷之爱。这里必须是痴迷，因为裴轩的鬼魂不全，除了痴迷，我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形容词。
感情真是这世上最奇妙的东西，死者都不能忘怀，鬼魂不全的痴呆也把它完好铭记。
我叹息一声，正是裴轩的痴迷，深陷梦魇的余佩依还能得救啊。
“梦魇族最是了解梦魇的。”方天向打破了生离死别的氛围，“你们应该知道，我们招魂做什么了吧。”
裴三尺和华无锋同时点头。
方天向接着说道:“两位应该有法子入梦魇吧。”
“有，却需要一个领路人。”裴三尺说道。
方天向对我丢了个眼神，似乎在说，不是我坑你，真需要刺青。
抠门又记仇的老头子，这时候还不忘，我说他刺月老情缘坑我的事。
随即，裴三尺看见我手腕上的刺青，转头问方天向，“方氏刺绣？你是方天向？”
方天向翘起嘴角，一幅高人模样的点头。
“太好了，我还担心修为不够，无法入梦魇呢。”裴三尺说道，“有方氏月老情缘刺青，就万无一失。”
又对我说道：“梦魇内，请孙先生照顾好裴轩，他毕竟是鬼魂，容易迷失在梦魇内，到时怕要魂飞魄散，我也不好交代啊。”
对方是答应了，我自是无不答应，救人为大，就是现在他提出更过分的要求，我也会考虑一二。
“那请孙先生躺好吧。”裴三尺说道，“过会不要挣扎，你的神魂将与裴轩的重合，进入梦魇。记住，在梦魇之中，你们的情绪是相通的，千万不要迷失自我。”
“迷失了会怎样？”我随口问道，完全是为了释放突然上涌的情绪压力。
“爱上余佩依。”方天向冷不丁的说道，“甚至成为裴轩哦，毕竟迷失了，你就分不出自己是谁，又在她的梦魇内，自然被他们的感情所困。”
这完全没释放情绪压力啊，反而更加紧张了，我不由看向更专业的裴三尺与华无锋。
两人不置可否，那眼神告诉我，确实就是如此。
不过，裴三尺又笑了，“孙先生神识过人，已入厚级境界，心性自然不差，倒不必太过紧张。而月老情缘刺青，也会助孙先生一臂之力，迷失的可能性不大。”
听到这话，我才轻松了很多，躺在余佩依的身旁。因为鼻子渐渐适应了恶臭，反而不觉得反胃。我想，人的适应能力真强，我还是人类中的强者，如果我都深陷梦魇，那大部分人都会迷失吧。
我渐渐放松了情绪，对入梦魇就不那么抗拒，对裴三尺说道：“开始吧。”
裴三尺点头，再次动用他神魂术，却不是攻伐的，空气震动，托起裴轩的鬼魂，落在我的身侧，然后细密的无形无质钢针再现。
“不要抗拒！”裴三尺说道。
无形无质钢针分别插入我的天灵穴、太阳穴，以及眉形，其他的钢针挤压这我的身体。
我这时候又绷紧了身体，毕竟前面我跟裴三尺交手，现在却没丝毫防备，躺在床上任他的神魂术贴身，只要他稍有想法，就能致我于死地。
若是我抗拒，这入梦魇的事怕不成功。我就只能忍耐，强迫自己不要反抗，压下心中不安的情绪。
这时，不晓得什么原因，我想到昨晚在酒吧，看到余佩依挤在人群里，离开夜宴酒吧的背影。
然后，我便觉得神魂麻木，呆滞沉重，瞌上了厚沉的眼皮，而身上仿佛绑着柔软吸水的石头，我身在水中，因为吸水的石头而不断下沉，吃力的上浮都起不到作用。
忽然，我浑身上下一轻，那种沉重、呆滞、麻木糅合的感觉消减，呼吸都因此顺畅，张口喘息，眼睛倏然睁开。
这是一片弯折的世界，树木、大地都是弧状的，时不时的左右弯折扭动。
“救命！”
“救命！”
“佩依！”
我听到余佩依的声音，还没开口，搞清楚状况，身体里就涌现心惊的情绪，亲密的呼喊她的名字。
我一怔，感觉身体就有了动作，往呼救的方向飞奔而去。
然而，我看见的，却不是身体奔跑前行，虽然腿脚处于跑步状态，但是与原地踏步没任何区别。
只是，耳边呼救在接近，周围的景物也跟着后退，很快就看余佩依奔跑的样子。
她看见我，惊喜的张开手臂，扑向我的怀里。
想到那恶心的臭味，我下意识准备捂住口鼻，却被胸腔内忽然挤满的幸福感拒绝，张开双手，接住了余佩依。
我只能努力屏住呼吸，然而我又说话了。
“佩依，我好想你。”
咦，没有恶臭味，一股轻柔的，划过心房的女人香满足嗅觉，浑身上下因她而激动不已，我仿佛要深陷在其中。
妮儿！
我的手腕发热，妮儿的影子在脑海一闪而过，猛然间便脱离这种情绪，推开了余佩依。
“我带你走。”
我轻柔的说道，牵着她的手，转身就寻找路。
怎么离开梦魇？
我拍了拍头，才发现，压根没询问裴三尺他们。
而他们也应该，不会忘记这件事吧，毕竟事关重要。如果裴三尺故意，方天向也不会在大事情上忽略。
那为什么没说呢？
“为什么要离开？”余佩依低声抽泣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