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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第46章指尖下的坚毅(第1/2页)
吴胜脚下趔趄,叫戴缨寻了空当,挣脱出去。
慌乱中她看到的是一个青蓝的身影,迎着她,冲突之间,血液在这一刻凝住,脑子一片空白。
只觉得周围一切都是虚的,看不清,直到一片衣袂环住她,在这一片环护之下,她的身体慢慢回了温度,两手贴在微微起伏的胸脯上。
鼻息下是青木香,手下是薄舒的坚毅。
神思慢慢回笼,抚在她背上的力道消失,可那一片仍感有一点残留的轻度。
“无事了。”
安抚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头一次,陆铭章的声音离她这样近。
戴缨在垂颈的一瞬,往后退两步,拉开了距离,侧过头,就见吴胜已被长安制伏。
陆铭章将目光落到戴缨的脸上,因为刚才那一下,面色白得像新粉的墙,使得另一边的红肿更加凸显。
继而,又看向她衣领下的伤口,出了血,好在不多。
“陆大人,你刚才答应过我,只要出门放了她,就饶我一命。”吴胜一双眼低睨着颈间的匕首,生怕被伤到。
他还是低估了陆铭章的这名随侍,在他未反应过来时,他已近到他身后,甚至没看清他的动作。
“刚才不过跌了一步,实属意外,这人也放了,陆大人不会食言罢?”吴胜腆着脸追问道。
陆铭章点了点头:“我的话自然作数。”一面说一面护着戴缨出了房门,留下两个字:“不杀。”
长安得了令,将匕首从吴胜颈项拿下,随之离开。
吴胜有些不可思议,真不杀他?只是刚才那名随侍走之前瞥他的那一眼有些意味不明,叫他心头发毛。
戴缨随陆铭章走出,才发现自己身在一座庭院深阔的私宅,陆铭章一出现,身后立时涌出一批轻甲卫跟随,这些人身上犹带着浓浓的血气。
宅院的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人。
出了宅院,此时天已黑了下来,天上星罗棋布,周围荒野无人,门前停着一辆马车。
戴缨双手捉裙,踏着踩凳上了马车,随后陆名章也上了车,待坐定,马车缓缓启行。
“多谢大人。”戴缨开口道。
陆铭章看了戴缨一眼,似是低叹一般问道:“是回戴宅还是跟我回行馆?”
“同大人回行馆。”戴缨没有任何犹豫,只是鼻管有些泛酸。
陆铭章轻省地招了招手:“坐过来,我瞧瞧。”
戴缨垂下眼,依言坐到他的身侧。
车内光线暗着,温热的指腹在她嘴角揾了揾,声音响起,腔音有一点点不同。
“你这事……不止吴家。”
戴缨低垂着头,面上的红晕一点点蔓上耳梢,再延展到颈间,嘴角的伤肿在他的指尖下有一点点疼。
可他的问话却又那样正经,一时间叫她不知该如何应对。
正要纠结时,陆铭章收回手:“回了行馆只管休息,吴家我来料理,至于你家的事情……自己看着办罢。”
戴万昌正立在行馆大门前张望,一辆马车缓缓行来,停于宅门前。
车里下来一人,不是自己的长女又是谁,戴万昌刚想上前责问,就见车上又下来一人,正是陆铭章,于是立马止住脚。
戴缨不是没见着她父亲,却只作没看见,径直进了行馆。
戴万昌被拦在外面不得进入。
……
彼边,吴胜归了府衙,这会儿他也怕了,径直往后园找到他父亲。
“老爷可在?”吴胜问道。
下人回道:“老爷正同夫人用饭。”
吴胜心道正好,有他母亲在,一会儿可替他挡挡,抬脚便往上房行去,进了屋,先是朝父母拜了拜,然后看着吴县令,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不会又惹了什么事罢?”吴县令语带不善。
吴胜先看了他母亲一眼,这会儿不敢再隐瞒,将事情前前后后道出。
“哐当——”一声,碗筷掉在地上,祸从天降,吴县令胸口气血翻滚,双手哆嗦不止。
一旁的县令夫人见了,慌得抚拍吴县令的胸口,急声唤道:“老爷,老爷……”
又示意自己儿子倒水,喂给他父亲。
吴县令一只手呆呆移向吴胜,好一声大喝,对着吴胜兜头就是一掌,这还不够,上去又是一脚。
“孽障啊……孽障啊!”
吴胜翻倒在地,捂着肚腹,忍着疼。
县令夫人见儿子被打,心疼不已:“老爷这是做什么,打坏了可怎么是好。”
吴县令气得胡须颤颤,一口气捋不顺:“打……打坏了正好,不仅要打坏,还要打死!押去给陆大人赔罪!”
“老爷好狠的心,自家骨肉……若是打死他,把妾身的命也拿了去罢!”县令夫人一面泣诉一面将儿子扶起,“不就是绑了戴家的女儿,有什么要紧,一个商户,大不了老爷出面,说两句,那戴万昌看在您的面上,他能怎样?他敢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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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县令一拍额,“啊”了一声,仰倒于椅上,他总算知道这祸根出在何处了。
县令夫人又慌走到县令身边,替他顺气。
吴县令缓了半晌,终于开口道:“戴万昌他算个屁,绑了他家女儿也就绑了,值得我出面,可那戴缨身后站得是陆相,是京都来的枢密使,不是我他娘说两句就能了事的。”
吴县令骂完,一双眼直直盯着头顶,嘴里唧哝,完了,完了……
县令夫人仍不觉得有什么:“叫妾身说,老爷担忧太过,孩子这不好好地回来了么,证明陆大人并未计较。”
吴县令一双眼僵涩地移动到吴胜身上。
“他若不回来,死在外头,咱们一家上下还能活,偏他回了……”说到这里,吴县令不知是哭还是笑,“阖府上上下下,一个也别想逃脱。”
陆铭章这是要对整个吴家下手啊!
吴胜面色一变,抢话道:“陆铭章说只要我放了那女人,他留我性命。”
县令夫人适时插话,替儿子求情:“妾身就说老爷忧虑过了,没您想得那样严重。”
吴县令这会儿回了些气力,坐起身:“他是会留你一命,以陆铭章这人的行事作风,绝不会用私刑把你弄死,但他会光明正大地让咱们一家生不如死。”
及至此时,县令夫人的面色也变了,吴胜意识到事情严重,可事已至此,生出一个大胆的念头。
“父亲,正所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陆铭章既然要治咱们一家,咱们不如先下手,把他在平谷给……”吴胜说着拿手比画了一下脖子。
吴县令睁大眼,看傻子一般,一瞬不瞬地看着吴胜。
“儿子这个想法如何?”吴胜问道。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是。”吴胜点头,“届时就说陆相遭贼寇杀害,儿子再私下买通几人冒充贼寇,让他们顶罪,此事便可迎刃而解。”
吴县令又问:“陆铭章身边带有军卫,来,你说说看,你拿什么杀他。”
吴胜以为此计可行,一本正经说道:“咱们地方不是有守备军么?那陆铭章身边的军卫寡不敌众,焉能护住他。”
“昨日,陆铭章传平谷地方大小官员会见,我带你去行馆了罢?”
“去了,儿子就待在您身侧。”吴胜不知父亲为何作此一问。
吴县令“嗯”了一声:“你是去了,那你可还记得你斜对面坐的是什么人?”
吴胜想了想,摇头道:“左不过平谷的官吏,不都是父亲的手下么。”
“来,来,我告诉你,那些是什么人。”吴县令继续道,“昨日立在你左前方的是兵马总督,你右前方的是兵马都监,立于你正对面的是一级军事长,都部署。”
吴胜这会儿想起来,说道:“父曾不是说这些武将虽直属军队,没有上头的命令,不得擅自调取军兵么,如同提线木偶。”
“哟!这个倒是记得清楚,那为父问你,陆铭章是什么职位?”
“枢密……院的院长……”吴胜声音渐弱。
“枢密使,专管操纵这些木偶之人。”吴县令就差哭出来,“他的调兵符一出,这些兵军全都调动起来,你拿什么杀他!”
正在此时,院子里的下人惶急跑来:“大人,府外来了好多兵马。”
一旁的县令夫人两眼一黑,直接仰倒在地。
风泼似的,吴家被下了牢狱,之后,陆铭章一张奏折弹劾,罗列出吴家这些年的罪证。
吴胜杀害自己的妾室,但妾属贱籍,罪名坐实,并不处以极刑。
可陆铭章的弹劾绝不会重拿轻放,他要么不出声,一出声必让对方永不能翻身。
那折子上还列有吴胜杀害平民女子的罪证。
于是,作为县令之子的吴胜,草菅人命,判流刑!
因吴胜触犯的是“十恶”重罪,作为父亲的吴县令滥用职权,包庇、袒护其子,可这还不够,陆铭章的弹劾折子上附有其篡改卷宗,恐吓人证,向上行贿,生生把吴县令之罪构成了更严重的“枉法赃”。
除名官籍,永不叙用,仗一百!整个吴家声誉尽毁。
县令夫人包庇其子作恶,判处杖刑。
一只笔管,一纸奏折,碾碎全族,真如吴县令所说,若吴胜当时死在外头,说不定倒干净。
深夜,戴缨从沐间出来,更了一身干净舒软的寝衣,归雁拿过团扇,刚准备替戴缨打风,院外来了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