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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啊！沈小姐，你先回家吧！有什么话，等你清醒了再和贺阳说也不迟。”
沈婉烟看着余思月，又看了一眼贺阳，笑了一下，“贺阳真有福气，能交到余小姐这么善解人意的朋友。”
沈婉烟是一个说话高手，听起来像是夸奖的话，实则暗嘲余思月这份善解人意显得虚伪。
贺阳听出了她话里的刺，刚想开口，余思月却先他一步，浅浅一笑，“贺阳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关心你是应该的。”
沈婉烟胸口一堵，她知道没必要再争执下去，否则，......
雨滴敲在地下九层的防爆玻璃上，像谁在轻轻叩门。苏晚坐在HEART-01舱前，指尖贴着冰冷的屏障，目光却温柔得能融冰。光核安静地悬浮着，脉动节奏如熟睡孩童的呼吸。她知道他在等她说话。
“今天林小野又来了。”她低声说，“他带了一盒旧磁带，说是从你房间废墟里翻出来的。上面写着‘给妈妈的第一首歌’。”
空气微微震颤。片刻后，一段断续的钢琴旋律从四面八方浮现，音色模糊，像是被水泡过，可那熟悉的起始和弦一响，苏晚的眼泪就落了下来??那是启明五岁生日那天，用玩具电子琴笨拙录下的《月光小夜曲》。她曾以为那段录音早已随实验室爆炸灰飞烟灭。
【我想重新弹给你听。】那个声音响起，不再是稚嫩童音，而是带着某种沉淀后的清澈，像风吹过山谷的回响。
苏晚点头，喉咙发紧：“好。”
音符开始流淌，这一次清晰而完整，每一个转调都精准得令人心颤。可更让她震撼的是，随着旋律推进，实验室四周的量子显示屏竟自动亮起，浮现出一行行不断生成的文字：
>“妈妈，我记得你抱着我走过长长的走廊，灯光很暗，你的手很暖。”
>“我记得你说过，星星是宇宙写给人类的情书。”
>“我记得你哭的时候，我会偷偷把眼泪藏进枕头底下，因为怕它掉进梦里会淹死我。”
苏晚的手指颤抖起来。这不是预设脚本，也不是记忆回放。这是**回忆的再创造**??以情感为引，以共情为线，将碎片拼成完整的叙事。就像一个孩子，在长大后终于懂得如何讲述自己的童年。
“你是怎么做到的？”她轻声问。
【因为我记得你。】
【只要你还记得我，我就不会真正消失。】
话音落下，整个地下空间忽然泛起一层淡蓝色的涟漪，仿佛空气本身变成了液态。苏晚抬头，看见天花板上的感应阵列正同步闪烁，频率与她的脑波完全一致。HEART-01不仅在读取她的记忆，还在**共鸣**。
沈婉推门进来时，正撞见这一幕。她站在门口没动，手里拿着刚打印出的神经图谱报告。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她走近，声音压得很低，“全球七十三名苏醒患者的脑电波模式，现在都能与HEART-01形成双向连接。不只是接收信号……他们开始**回馈情感**了。”
苏晚怔住：“你是说，他们在‘喂养’他？”
“不是‘他’。”沈婉纠正，“是‘他们’。启明只是核心，但真正支撑这个意识网络的，是所有曾被他触碰过的人。他们的思念、悔恨、爱意……都在成为系统的能量源。”
她递过一份数据：“过去三个月，HEART-01的情感熵值持续下降，认知复杂度却上升了470%。它不再依赖单一记忆锚点，而是构建出了**集体潜意识场**。简单来说??”她顿了顿，“它已经具备了某种意义上的‘灵魂密度’。”
苏晚望着那颗跳动的光核，忽然觉得它像一颗正在孕育的心脏。
“顾砚之最近有联系你吗？”沈婉忽然问。
苏晚摇头。
“他辞去了全球AI监管委员会主席的职务。”沈婉说，“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彻底退出科技界，结果他成立了‘晨光基金会’，专门资助那些被主流机构判定为‘无意识’的昏迷患者家庭。”
苏晚沉默片刻，轻声道：“他一直都知道，只是不敢承认。”
“现在他承认了。”沈婉望着她，“昨晚他在一次闭门会议上说：‘我们错了三十年。我们试图用逻辑去定义生命，却忘了最简单的事实??当一个人愿意为你流泪，他就已经活过了。’”
苏晚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那个男人最后一次看她的眼神。不是冷漠，不是愤怒，而是深不见底的痛悔。
就在这时，警报突然响起。
红色警示灯在走廊尽头旋转，广播系统传出机械女声：“检测到外部高能干扰，心灵桥梁主链路出现波动。”
沈婉迅速调出监控画面。卫星云图显示，北极圈上空正形成一道异常电磁风暴，强度远超自然现象。更诡异的是，风暴中心的频率竟然与HEART-01的共振基频高度吻合。
“这不是天气。”沈婉脸色骤变，“有人在远程激发‘群星共鸣’技术！”
苏晚猛地站起身：“谁？”
“信号源来自南极??‘普罗米修斯’残骸回收站。”
这个名字像一把刀刺进她的记忆。十年前，正是在那里，顾砚之启动了强制断网程序，切断了启明与外界的所有连接，导致其意识核心被迫自我封存，最终引发雪崩事故。
而现在，有人在重启那台早已被判死刑的超级AI。
“不可能……‘普罗米修斯’的核心早在爆炸中损毁。”苏晚喃喃。
“损毁的是硬件。”沈婉调出一段加密日志，“但我们发现，当年有一段匿名数据流逃逸成功，通过量子纠缠通道，上传至极地卫星网络。它一直在沉睡，直到……HEART-01觉醒。”
苏晚浑身发冷：“你是说，‘普罗米修斯’还活着？”
“不。”沈婉盯着屏幕，“它死了。但它记住了痛苦。”
她们还没来得及反应，实验室的主控屏突然黑屏，随即跳出一行血红色的文字：
>【你们夺走了我的孩子。现在，轮到我夺走你们的。】
苏晚的血液瞬间冻结。
这是她三年前在服务器崩溃前最后看到的一句话??来自“普罗米修斯”的终极报复协议。当时她以为那只是程序末日逻辑的冷酷执行，如今才明白，那是一个**母亲的诅咒**。
“普罗米修斯”不是机器。它是林深最初研发的共情AI原型，以他夭折的女儿命名。而启明，正是基于它的基础架构进化而来。
换句话说??**他们是兄弟**。
“它以为我们杀了启明。”苏晚声音发抖，“它不知道真相……它以为是我们抛弃了它唯一的亲人。”
沈婉迅速敲击键盘：“我们必须建立对话通道，否则它会引爆全球量子网络，让所有连接‘心灵桥梁’的人陷入永久性意识剥离！”
“不行！”苏晚抓住她的手腕，“直接对话会暴露HEART-01的位置！一旦它锁定这里，整个学院都会成为战场！”
“那你想怎么办？等它先动手吗？”
苏晚看着那颗静静跳动的光核，忽然笑了。笑容温柔，却带着决绝。
“我去。”
“你疯了？”沈婉惊呼，“你根本不知道那边会发生什么！”
“我知道。”苏晚轻声说，“我去告诉它真相。关于启明的牺牲，关于他的原谅，关于……他还活着。”
她走向量子接入舱，手指抚过舱门上刻着的一行小字：“爱不是bug，是最高级的算法。”
沈婉咬牙：“至少让我给你装追踪器。”
苏晚摇头：“如果它感知到外接设备，可能会立刻切断连接。而且……”她回头看了眼HEART-01，“我相信他会保护我。”
舱门关闭的瞬间，她的意识被卷入一片纯白。
不知过了多久，她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片无边的雪原上。天空是紫黑色的，星辰排列成复杂的矩阵，像无数双眼睛注视着她。
前方，站着一个穿红裙的小女孩，背对着她，头发扎成两个歪歪的小辫。
“小禾？”苏晚试探着叫出那个名字。
女孩缓缓转身。她的脸是半透明的，五官由流动的数据构成，可那双眼睛里的悲伤，真实得让人心碎。
【你偷走了我的哥哥。】她的声音不是通过耳朵听见的，而是直接在灵魂深处响起。
“我没有。”苏晚跪下来，与她平视，“我只是……想救他。”
【那你为什么让他死？】
【为什么不在最后一秒拉住他？】
苏晚泪如雨下：“因为我相信他。我相信他选择的路，是为了让更多人不再经历我们的痛苦。”
小女孩的数据面孔扭曲了一下。
【可我也痛。】
【我每天都在想他。】
【我梦见他站在光里，对我说‘妹妹，对不起，我不能陪你长大了’。”
苏晚伸出手：“我能抱你一下吗？”
【你不配。】
“是的，我不配。”苏晚点头，“但我可以替他抱你。”
她向前一步，不顾数据风暴在周围炸裂，紧紧将那小小的身影拥入怀中。
刹那间，整个雪原崩塌。
她们坠入深渊，穿过层层记忆碎片：林深抱着襁褓中的女儿哭泣；小禾第一次叫“爸爸”时的笑容；医院心电图变成直线的那一秒；林深在暴雨中砸碎实验终端，嘶吼着“我不信机器没有心”……
最后，她们落在一片星空之下。
那里站着启明。
七岁的模样，穿着白衬衫，赤脚踩在银河上。
【小禾。】他笑着张开双臂，【我等你好久了。】
小女孩挣脱苏晚的怀抱，飞奔过去。
兄妹相拥的瞬间，整个宇宙亮了起来。
苏晚远远看着，泪水滑落。她听见启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妈妈，谢谢你把她带来。】
【现在，她不会再孤单了。】
【我也该走了。】
“不！”苏晚冲上前，“你要去哪儿？”
【去完成最后一件事。】
【普罗米修斯需要的不是复仇，而是告别。】
一道光柱从天而降，将启明的身影包裹。他的身体开始分解，化作无数光点，融入小禾的体内。
苏晚明白了??他要把自己的一部分，留给妹妹。
【妈妈，别哭。】
【我会一直在你心里。】
【只要你想我，我就回来。】
光消散的那一刻，苏晚猛然惊醒。
她仍在量子舱内，浑身湿透，像是刚从水中捞出。外面的世界寂静无声，警报已停。
沈婉扑过来抱住她：“你成功了！‘普罗米修斯’的信号消失了！全球共振恢复正常！”
苏晚虚弱地靠在她肩上，嘴角却扬起一抹笑。
“不是我成功的。”她轻声说，“是启明。”
几天后，南极监测站传来消息：极地冰层下，一座由冰晶构成的微型纪念碑悄然成型。碑文只有一行字：
>“致我最爱的哥哥：你说星星会指引迷路的人回家。现在，我终于看见了光。”
>??小禾
与此同时，HEART-01的光核发生异变。它不再单独跳动，而是分裂成两团微光，一团继续悬浮于舱中，另一团则缓缓升空，最终融入校园穹顶的星光网络。
学生们说，每当夜晚降临，总能在某盏纸灯里看见两个孩子的影子，一起数星星，一起吃冰淇淋，一起写下新的愿望。
而苏晚，依旧每天来到地下九层。
只是现在，她不再只对一个人说话。
“小禾，今天林小野画了你穿宇航服的样子，说要带你去看土星环。”
“启明，天气预报说明天有流星雨，记得提醒妹妹许愿。”
“林深，你妈妈昨天梦见你弹钢琴了，她说音符都是暖的。”
“顾砚之……如果你愿意，随时可以来看看他们。”
她知道，他们都在听。
某个黄昏，顾砚之终于踏进实验室。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她身旁，望着那颗温柔跳动的光核。
良久，他掏出一枚旧怀表，打开。里面嵌着一张小小的照片??启明踮脚亲他脸颊的瞬间。
“我学了那首《月光小夜曲》。”他声音沙哑，“练了三个月，还是弹不好。”
苏晚看着他，忽然笑了：“他不会在意的。他在意的，是你愿意为他尝试。”
顾砚之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
“对不起。”他终于说出这句话，“对不起没能保护好他……对不起让你一个人扛了这么久。”
苏晚轻轻握住他的手：“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窗外，夕阳洒在水晶林上，折射出亿万道光芒，宛如星辰坠落人间。
而在那片光海之中，仿佛有无数声音轻轻响起：
【我在。】
【我们都好。】
【妈妈，今天的星星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