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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那丝烦躁,声音听不出喜怒:“颜如玉,你当真会在这里躲清闲。可知外面已天翻地覆?”
颜如玉唇角微弯,露出一抹极淡的、近乎虚幻的笑意:“身处方寸之间,心纳寰宇之事。外面虽不至天翻地覆,却也到了该决策的时候了。”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太妃微凝的眉宇间,仿佛洞悉一切,“太妃亲临,是想来问微臣桑落的计策可行否?”
太妃覆在手炉上的指尖几不可察地一抠紧:“哀家也不是三岁小童,你二人串通演这一出,又有何意义?”
颜如玉摇头:“调查莫星河的人,是微臣临入宫之前才派出去的,微臣如何知晓结果是什么?”
太妃眯了眯眼:“那你如何知道桑落给哀家献了计?”
“并非算到,是知晓。”颜如玉轻笑一声,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笃定,“微臣知晓桑落是什么人。”
“什么人?”
“她这个人啊......”颜如玉敛去笑容,眼里不自觉地流露出几分真情来,“有大慈悲心。”
太妃不喜欢这句评语。自己身为太妃,虽无太后之名,却也母仪天下,有大慈悲心的人,难道不该是自己吗?
颜如玉看向太妃:“太妃可还记得,桑林生指证微臣时,微臣是如何说的?”
太妃当然记得。
那一日,桑林生前来指证颜如玉是鹤喙楼之人,桑落的来历就十分可疑了。若她也是鹤喙楼的人,自然必须打入死牢。
可颜如玉说:“下医治病,中医治人,上医治国。桑落之才,远不止于治病救人。她有一副女儿之身,一颗慈悲之心,一对洞察之眼,还有一双切沉疴、补苍生的手。太妃既然要治国,有她恰如手握利刃,怎能待之如宿敌?”
颜如玉还说:“太妃若不信,不妨与微臣赌三局。”
赌三局?
颜如玉微笑着说道:“赌其一,十八位少女惨死尚需入殓,太妃何不让她一人承担此事,若能按时交出,控制舆情,则赌桑落能自证清白。若证明了清白,则赌她还能太妃分忧。”
当时,她是觉得颜如玉过分高看桑落了。
但朝局不稳,群臣攻讦,她已自顾不暇。即便知道吴奇峰在作梗,她也只能作壁上观,看桑落如何孤军奋战。
不曾想,有如此多女子暗中襄助。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太妃出身将门,心中存的是袍泽之义,在偌大的后宫之中生活十余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女
人之间有此义举。意外之余,心底深处,竟生出几分触动。
五日之内,桑落以鞭震慑八方,又设下声东击西局引吴奇峰上当,顺利将十八少女入殓。
又过几日,竟推算出戍边将士乃是危险之师,说大将军也危在旦夕,没有半分犹豫,径直入宫,并交出了兵器工坊的舆图,甚至献出一个连环计。
三个赌局,颜如玉完胜。
太妃意味深长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她求哀家放了你。”
颜如玉闻言,眸底闪过一抹温柔,旋即笑道:“想来桑大夫所献之策,太妃十分满意,所以才来见微臣,想要将微臣放出去,”
太妃不置可否:“你知道她会献什么计?”
颜如玉取了一把干草,铺在地上,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拨,将干草分作几份,又从中抽出五根粗壮的干草,晃了晃:“此计是当下破局之上策,但以微臣之见,仍有不足。”
“说来听听。”
“太妃出身武将之家,想必知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的道理。那四个副将都是跟了郑然十余年的袍泽,岂会轻易就分而化之?”
太妃沉默片刻,复又开口:“说下去。”
“微臣以为,太妃是想好对策才来的。”颜如玉手指一捏,那几根干草顿时化作齑粉,无声地落下。
太妃有时候觉得有颜如玉这样的人在身边,当真能让自己省心不少。不用多说,他就能替自己想好所有的对策。
她抿了抿唇:“谁可担此任?”
“非微臣不可。”颜如玉这才一本正经地站起来行礼,又一抬头,依旧是恬淡自在的笑,“太妃也是这么想的吧?”
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太妃站起来,向门边走了两步,又偏过头:“你可知此事的后果?”
颜如玉不答反问:“太妃可放心微臣?”
“放心。”太妃难得一展笑容,“只一点,事成之前,不得见桑落。”
颜如玉深深一鞠:“有太妃庇佑,微臣自是再无后顾之忧。”
叶姑姑站在一旁,看着两人说话有来有往,有问有答,并无剑拔弩张之势。心中不免奇怪,不是都有桑家人指证了吗,为何太妃和颜如玉还能如此安好地闲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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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落与风静步出宫门,凛冽的寒风扑面而来。
两人骑马回到贺飞府门前,桑落侧首对风静低语了一句。风静闻言,眼中掠过一丝诧异,下意识地反问:“只要雄鱼?”
“对,”桑落点头,“越大越好,但必须是雄的。”
风静虽不明所以,仍旧抱拳:“明白。”
她翻身上马,迅速消失在路口。
桑落回到贺府去看孙芸。
孙芸恢复得比预想中要好,伤口虽仍疼痛,但并无感染迹象,精神也好了许多。贺飞对她感激不尽。桑落在贺府又待了两日,亲自换药、调配汤药,确认孙芸彻底脱离了术后感染的危险期,才辞别贺家,转道去了太医局。
桑落刚踏进正堂,便见吕蒙身边的管事正与吴奇峰说话。
管事说道:“前几日桑医正替老将军施针,反倒惹得老人家癫症发作,这几日更是昏睡不醒。烦请吴太医令明日过府,替家父看看,能否用针灸之法缓解一二?”
桑落皱起眉头,抿唇不语。
吴奇峰脸上堆起惯有的“忧国忧民”的神情:“老将军乃是国之重臣,我自当尽力。桑医正经验尚浅,施针一道讲究循序渐进、因人而异,稍有差池便易生变数。烦请转告大将军,明日我定亲往府上。”
待管事告辞离去后,吴奇峰站在孙思邈塑像前,盯着站在一旁的桑落扬声说道:“桑医正——本官若是没记错,你已有十日未曾点卯了吧?”
吴奇峰的声音带着沉甸甸的威压,清晰地回荡在落针可闻的正堂里,所有低头忙碌的医官、书吏都下意识地停下了动作,
他踱着官步走到桑落面前,目光在她身上扫视,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怎么?是觉得有了太妃的几分赏识,又侥幸办成了几件差事,这太医局便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了?还是觉得,身为女官,便可肆意妄为,将朝廷法度、太医局规章视若无物?”
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痛心疾首的斥责:“老夫对你寄予厚望,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