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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涣散,偶尔流露出哀求之色。
第三天。
第四天……
痛苦。
只有无边无尽的痛苦。
昭懿公主的意识在崩溃的边缘反复徘徊,她甚至看到广阳城冲天的火光,看到左丘阳的脸,还看到襁褓中的蚩儿向她伸出小手……
她后悔了,她真的后悔了,她宁愿立刻死去,也不要承受这永无止境的凌迟之苦!
第五天,第六天……
又或者,第八天,第九天......
不记得过了多久。
刑房内的烛台,挂满了烛泪,像一只丑恶的鬼,盘旋、蜿蜒在火苗之下。
昭懿公主仍旧挂在刑架上。
像一块破败的布,失去了挣扎之力。
颜如玉双眼通红。
分不清是泪,还是血。
“那十八名被你残害的无辜少女!”
“还有风羽!”
最后。
该轮到他的爹娘了。
颜如玉高高举起了刀,烛光将他的身躯照得无比高大。
昭懿公主像是看到了曙光,甚至动了动眼珠,准备迎接死亡。
然而,知树从门外快步走进来:“公子,桑大夫来了。”
颜如玉眼里的戾气渐渐散去。
桑落来了。
他下意识地收了刀。
缓缓转头,想要找一块布擦擦脸,刑房里根本没有。
他想,捉着袖子擦一擦也好。可他用来血祭的白衣,早已变成一件血衣。
会吓着她吗?
自己成了这个样子。
头发,衣裳,乃至鞋袜,都是血。
听见桑落的脚步声,颜如玉回过神,想要关上门,将自己这可怖的形容遮掩起来。
却被桑落伸手挡住。
“晏珩——”
桑落依旧一身绿衣,像是这漆黑的满是恶臭的天地间,唯一的一株顽强的草,裹着地牢外春日的气息,将冰冷的他拥入怀中。
“我来了。”她伸手轻轻覆上他满是鲜血的脸庞。
颜如玉靠在她的肩上,看见她的发丝间,还藏着一朵浅白的柳絮。
毛茸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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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温柔。
那么温暖。
他探出满是血迹的手指,将那一朵柳絮捏着,揉了揉,又吹至半空,再捉回掌中。
他又想要将她往外推,桑落却坚定地站着,握住他的手,抬起黑白分明的眼眸,看着形神分离的颜如玉,心中一软,说道:“我是大夫,这点血,吓不到我。”
她越过颜如玉,走向挂在刑架上的血人。
“我来,是要趁她还活着,做两件事。”她让知树将自己的药箱提了进来。将药箱打开取出一整套干净的手术工具,穿上手衣,再戴上羊肠指套。
取出柳叶刀。
“这些柳叶刀,还是你那个好大儿莫星河替我打的,”桑落亮出了刀子,“今日用在你身上,倒也合适。”
“第一,我要取几根你身上的活经。”桑落顿了顿,好心给昭懿公主解释起来,“你也是懂医理的,太妃产后有淋漓之症,只用药并非长久之计,需要用几根可以融入体内的经络提升尿道,既然你要死了,我就取下几根你身上的活经,用一用。也算给你机会赎罪了。”
昭懿公主想说什么,可根本没有力气。
桑落也不等她愿意与否,揭开早已与她身体嵌为一体的渔网。
嘶啦一下,鲜血如注。
桑落直接动了刀子,如庖丁解牛,游走于肌理,顺利取下几根白红的活经。
昭懿公主早已疼得昏死过去,却又被桑落的药给刺激得醒过来。
“第二,你切了柯老四一根手指。我也要剁你一只手,带给他出气。你不会不同意吧。”
说着,知树就动了手。
骨折的疼,再次让昭懿公主神识回归到眼前。
她用力瞪着桑落,像是要将桑落的肉剜下来一般。
桑落恍若不知,收拾好东西就要走,又调头回来对昭懿公主道:“既然你要死了,不妨让你死个透彻,整个局,我之所以能破,就因为我制出了‘朵朵红莲’的解药。这方子,再简单不过了,就是——”
昭懿公主下意识地听着。
桑落故意不再说下去,只转身对颜如玉道:“我刚从宫里出来。太妃和圣人的意思是,死了之后,连带莫星河,两人枭首示众,暴尸一月,以慰那些冤死之人。”
她抬眸看他。
此刻的颜如玉像是一个血海沉浮的溺水者,又像是一缕大漠中即将散去的飘渺孤烟。
“晏珩——”
她用温暖的手又握住他冰冷的带着颤意的手,更像是抓住了他飘荡的魂魄。
“柯老四和我爹他们在修丹溪堂,今天从地底下挖出来了一坛子老咸菜。刚开始可高兴了,一开坛子,啧啧,咸菜都长毛了……”
她说。
“柯老四还舍不得扔,尝了尝还是扔了。你猜这咸菜怎么来的?”
她问。
颜如玉像是被这絮絮叨叨的话拉回了神,哑声回问:“怎么——来的?”
“是他自己做的,他埋在地下好多年了,后来就忘了。也就是这一次大火一烧,才想起来。”
桑落踮脚,替他捋了捋头发:
“外面天气可暖和了,等你出去,我们去漠湖泛舟,好不好?”
颜如玉看着她的眼睛。
澄澈的,带着笑意的眼睛。
郑重地点了一下头。
刑房的门再度关上。
屋内又是死寂。
血,一滴,一滴。
答、答、答地轻响着。
颜如玉握着柳叶刀,坐在血泊之中,将这二十年的时光,一幕一幕地回忆了一遍。
上山、入海。
生离、死别。
母亲、儿子。
真相,谎言。
他好像一叶随时都要散架的扁舟,在仇恨的大海里飘零颠簸。
他从怀中取出廖存远留下的那一封信。
泛黄的纸张上,写着廖存远临死之前的肺腑之言:
“君之所求,不过真相二字。
然,世间万物,岂能只以“真假”二字论之?真未必是真,假未必是假。
君不妨举目四望,这山间至美之景,皆在远而不在近,在朦而不在清。生死、是非、真假,恩仇皆是惑心之相。”
是啊......
生死、是非、真假、恩仇,皆是惑心之相。
这么多年过去。
他的人生,竟然如此虚无。
除了——
他展开手掌,刚才那一朵柳絮还粘在掌心。
是的。
幸好,还有她。
他站起来,缓缓走向死亡边缘的昭懿公主。
毫无预兆地,将刀尖直直插入她的心脏。
“这一刀,是为了我的爹娘。”
他轻轻地说。
昭懿公主虚弱地扯了一下嘴角,吐出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