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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养来的小孩子,在新家生活了一段时间后,突然多出来了新弟弟,吸纳所有人的关心,成为这个家的中心。
该如何在这样的环境里自处呢?方与宣转过头,丛风已经没再看笔记本,那副眼镜被他摘下来放在键盘上,他低着头疲惫地摁压眉心。
丛迪横空出世,打乱了他们原本的计划,吃过饭之后,又拉着方与宣鬼鬼祟祟聊了很久,除了压箱底的秘密之外全讲了个遍。
他默认方与宣要在这里留宿,压根没有关注时间,方与宣也顺水推舟回避不谈,一直聊到月上中天,只是没想到丛风也没要赶人走的意思。
客卧改装成了书房,整个屋子只有主卧一张床,丛迪霸占了沙发,方与宣如果要过夜,只能去挤床了。
这正如他所愿。
丛风对他的态度不太对劲,方与宣怀疑这人恐怕梦到了什么,只是寻不到证据。
如今现成的机会摆在面前。他自己也会做前世梦,对醒时的状态最熟悉,只肖看一眼,他就能判断出丛风有没有偷偷做梦。
他借机蹭住是为了试探,那丛风留他又是为了什么?
方与宣这样想着,若有所思地打量坐在床头的丛风。这人一晚上都对着电脑看,他只能单手打字,效率实在是低。
他第一次见丛风把工作带到生活里,平时见的都是直接加班到三更半夜才回家,他怀疑这人在做的东西其实和工作无关:“你还要忙活到什么时候?”
丛风看他一眼:“那我出去,你先睡。”
方与宣换了身睡衣,衣服是丛风的,他穿着像鬼,袖子裤腿全都长一截,不过挽一挽也勉强能穿。w?a?n?g?阯?F?a?B?u?页?ⅰ???ù???e?n??????????????????M
他胳膊肘架在枕头上,撑着脑袋和他对视:“你这个班到底在上什么?”
丛风的镜片闪了闪,他冷冰冰道:“为人民服务。”
“……你出去服务。”方与宣听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卷着被子一翻身躺下了,“算你牛。”
他听到身后的男人低低笑了几声,却没有动,仍旧坐在原地,键盘敲击声维持着稳定又缓慢的频率,响了十几分钟后,才传来合上电脑的声音。
丛风问他:“你现在还做噩梦吗?”
方与宣顿了顿,话里有话:“我已经适应噩梦了。”
屋里空调开得低,他们各自盖了两床被子,可谓泾渭分明,方与宣听着他躺下的动静,实在没忍住:“就这么盖被子纯聊天?”
“不然呢?”丛风问。
“是不是有点太纯情了,丛警官。”
丛风无语:“……我说了我不搞一夜情,你以为你在拍美剧?”
方与宣叹了口气,盯着天花板在心里打算盘:“那什么时候能拍上?”
“一个月?两个月吧。”
“日期这么精确,你也有恋爱绩效?”
丛风骂道:“有个屁,起码等我把石膏拆了行吗?”
“哦对忘记了,不好意思。”方与宣礼貌性地道歉了一句。
他听着丛风的呼吸声,始终平稳镇定,有关梦境的推论又动摇几分。
他们的故事始于洞房花烛夜,只要开始做梦,见到的第一个场景就是十八禁画面。
身临其境般的体验,他不认为丛风经历过那些之后会是这个反应。
二人没再对话,各怀心事沉默着,似乎都在等着对方先睡着。
丛风显然更能熬,他几乎没有与人这样亲密的同床共枕过,着实没什么睡意。可方与宣却很习惯这样的场景,不知不觉便沉沉睡去。
呼吸变得绵长沉重,丛风侧过脸看他,目光顺着唇线鼻梁滑上去,停在舒展的眉头上。
方与宣说他已经能适应噩梦,倒也不算是假话,丛风看他睡容安宁,显然比之前按摩那次睡得安稳。
他恍然间明确了这一认知,方与宣正在梦里与另一个自己相会。
新奇、痛快、得意、好奇、紧张、着急,千万情绪汇在一起,催动心脏砰砰跳,是某种掌控了独特秘密的兴奋。
明日太阳升起,方与宣再睁开眼,看到的还是这同一张脸,他日夜不停地辗转在同一人身边,这个秘密只有他们彼此知道。
丛风长出一口气,轻轻合上双目。
他推测方与宣的梦境是正叙。由浅入深,自然更好接受一些。而他自己的梦是自后往前,知晓了既定的悲剧结尾,再往前看,喜也是悲,乐全是哀。
梦里的方与宣病得走不动路,不过二十几岁的年纪,带着行将就木的暮意,吊着一口气独守空宅。日历一页页撕,他眼看着方与宣的身子骨一日日恢复,只觉得心里堵了一团气,压得人呼吸不上来。
而这一夜,他没有梦见方与宣,再一次站在了喊杀声震天的军帐内。
冬月十八,他记得这个日子,自这一日后,他便以一抹游魂的形态出现在将军府里,眼睁睁看着方与宣病倒,有人浑水摸鱼,趁他病要他命,偷改了药方子,害他从此大病不起,没能捱到下个开春。
丛风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他垂下头,看着自己早已看不出颜色的盔甲,皮开肉绽的伤痕早已凝血结痂,血污渗在甲革缝隙里,手里的长剑卷了刃,怕是连片树叶也斩不动了。
帐外寒风如鞭,碛北的冬月,暴雪之下寸步难行,吕彬拖着千钧重的腿冲进来,雪沫沾了满身,汗水都结成冰碴粘在脸上,一张冻僵的脸几乎做不出表情,只有那双愤怒又痛苦的眼睛昭示着又传来了坏消息。
“南面岗哨急报,肃王率两千精锐,将要到隘口下了!”
丛风的喉咙干裂刺痛,挤压着胸肺驱动呼吸,每一口气都似枯朽的旧铁摩擦嘶鸣:“好算计。”
残破的号角声在风雪里断断续续,吕彬看着眼前浴血的男人,声音里有抑制不住的悲怆:“将军,藩王通敌叛国,与北狄里应外合,我们腹背受敌,附近各州能调动的兵马都调了,至多也只能再撑一日,朝廷盲了瞎了,至今未派援兵,粮草也迟迟不到,我们……”
“肃王封地承环抱之势,如今他与北狄勾结,若是碛北关破,便可打通北疆通道,自此长驱直入。”丛风平静而清醒地陈述着,脸上不见一丝怒容,是近乎死寂的冰冷肃杀。
狂风卷起帐帘,军营外的血痕叠着纯白的雪,一层盖一层。营前过道的积雪被踩实,搅成一片脏污,寒冷刺鼻的空气里卷着铁锈的腥气,吹成连天的呜咽声。
“死守。”丛风收回锐利如鹰隼的目光,去拿那杆凉意未散的长枪,“副将点二百弩手队支援南面,其余人随我上城墙,今夜北狄定然有所动作。”
“是!”吕彬高声应答,斩钉截铁,一掀军帐,将犹疑抛之脑后。
丛风拎起沉重的长枪,枪纂勾住地上的衣物,他手腕翻转挑开勾挂的布料,余光却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