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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候的风景不太一样,过往的记忆早已一片模糊,十五岁那年舅妈离开后,他再也没有来过这里。
郑宇正躺在小店里玩手机,面前支起来的小桌上五花八门什么都有,茶壶、朱砂,还有球星卡。
方与宣站定,蹲下来看那些朱砂。
“随便看——哎?”郑宇看见是他,立刻放下手机,站起来还被挂在头上的鸟笼撞了下头,“是你啊。”
“嗯,来看看。”方与宣对他说,“这么荒了?”
“没到周四,就没啥人。你要是想玩老物件得等周四开市,平时这儿的人都在鼓楼那边卖。”郑宇说,“你……找我啊?”
方与宣把朱砂放下,抬眼看他:“你那些货呢?”
郑宇愣了下,让开一条路:“店里,你要看?”
他侧过身,露出小店的全貌,里面的东西堆得很乱,左边一箱右边一箱,桌上堆着几个陶像小人,依靠着一罐可乐,不伦不类的。
“还能进去看啊。”方与宣没动,只是对他笑了笑。
郑宇也龇牙笑了下:“你不是我哥朋友吗?没事儿。”
方与宣没客气,他钻进小店,那箱子里装的全是碎瓷片,角落里有个磨盘形状的小桌,一旁的小盆里躺着一把抹奶油的蛋糕刀,盆底是干涸的石膏。小桌后面摆着两个瓷盆,一半是青花,一半是抹上去的石膏,只是修复手法有些粗糙。他漫不经心地说:“丛风是你哥哥啊。”
“嗯。”郑宇靠在一边,手里从零食袋里抓果仁吃,眼睛却盯着他四处转。
“这家店是你的?”
郑宇说:“是。”
“这行不好干吧,特别是这块儿。”方与宣问。
小商品集散地是属于商户的江湖,闷头做生意的人讨不着好,空气里流动的都是人情世故,更不用说这条街,方与宣走过来一路看着老板们各个都猴精,想也知道在这里呆了挺多年,再没落的街道都有既定的秩序,想融进来做生意不是简单事。
郑宇嚼着果仁,过了会儿才说:“方老师对这个感兴趣啊。”
方与宣没有意外郑宇叫出了他的名字,上次见过面后,丛风应该介绍过他,叫的是“老师”,大概也连着职业一起介绍了。
“嗯。以前眼熟的店都搬了,我一路过来,也没瞧见什么好的。”方与宣说。
郑宇说:“想淘好东西要碰运气,这个说不准。不过再好的东西,在方老师眼里都是小巫见大巫了吧。”
方与宣看他一眼,没有说话,只弯腰拾起一块碎瓷片,一副很有兴趣的模样。
郑宇便说:“清末的。你们博物馆最近是不是正办展呢?好像就是明清瓷器。”
“是。我还没有去看过。”
“啊?”郑宇也笑起来,“不是你们办的啊。”
“不是一个部门——不过你这个修得挺不错的,齐整。”方与宣指了下角落里那个青花瓷。
郑宇“哎呦”一声,把果仁放桌子上,终于流露出几分不同的情绪,被说得有些羞赧,不好意思道:“这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吗。”
方与宣把碎瓷片放回箱子里,转头看着他,问:“周四开市,我想来看看,方便吗?十几年前我也在这儿看过店,有点惦记现在是什么样的。”
小店的电风扇摇头摆尾地吹着,把方与宣的发丝吹起来几缕,他似乎带着吸引人不自觉亲近的能力,眼睛亮亮看过来时,像卷着人深陷进去的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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丛风的微信又安静了整整一周,方与宣的头像沉默地躺在微信支付下面,一切恢复常态,回到了他所认定的安全可掌控的、死水无波的生活。
他站在医院的楼梯间,窗外能看到住院部楼下的小花园,夕阳正落在花坛里,连影子都是黄澄澄的,有人坐在长椅上,弓着腰低头看着地面,不知道又是哪个家庭的喜乐悲欢。
丛老爷子住的是个豪华单人套房,丛风走到门口时,能听到屋里的聊天声,母亲在陪他吃饭。
“爸,小迪今天下午出去办事儿了,得晚点过来。”母亲讲话的声音很大,每个字都念得清晰缓慢。
话音落下几秒,才传来应答声:“好,好。”
丛风没有推门,他靠在一旁的墙上,垂着眼睛静静听着。
“考完试了,放假了?”老爷子的表达仍然有逻辑,只是说得有些吃力。
“放假了,考得不错。”
其实丛迪在国外读二硕,上个月刚毕业,只不过把这些全部讲给老爷子听有些费时费力,丛母把所有沟通的语句都简化。
“好,好。”
病房里的晚饭大概吃完了,丛风听到收拾不锈钢碗筷的声音,门咔一声打开,丛母走出来的时候,被站在旁边的人吓了一跳。
“哎呦。”她抚了下胸口,“怎么不进去?”
“刚到。”丛风说。
丛母点点头,拉了下他的胳膊,对屋里说:“小风来看您了,爸。”
丛风走到床边,问了声好,老爷子总归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话,工作忙吗,不忙,吃过饭了吗,吃了。
丛风拿过床头柜的饭盒去洗手池涮,丛母拦了一下说着不用管,但他还是去了,又顺便洗了几个软桃,用小刀切成细片,放在玻璃碗里。
丛母走到他身边,接过玻璃碗,小声问:“这么早就来了,真吃完饭了?没吃我给你弄。”
“吃了。”丛风擦干手上的水珠。
“那就行。”丛母说,“小迪最近是不是总麻烦你?他创业前期跑好多手续,有的东西他不懂,他说你搞经济的,问你最靠谱……”
丛风摇摇头:“不麻烦。”
“哎。”丛母拍了两下他的背,像是还想说点别的,但最终也没开口,他们之间有许多这样的欲言又止,年少时朝夕相处倒还好,大学后离家多年,便不知不觉间生了层柔软的隔阂,并不影响所谓亲情,可到底没有那么亲近,如今三十来岁冷暖自知的年纪,更是不必再多说。
把桃子端出去,丛风在一旁陪了会儿,看看表差不多时间,便说:“我出去接个电话。”
他前脚刚走,后脚丛迪就从走廊尽头的电梯上来,一路连蹦带跑地进了病房,屋里因为他的到来变得惊喜热闹。
夕阳早已消失无踪,暗淡的夜色初上,小花园的长椅上已空无一人,只剩下路灯拖着一条长影子。
丛风其实没有电话可接,只是不想参与一家三代同堂的热闹,顺着楼梯向下走,摸了一根烟咬在齿间,却没找到打火机。
只是没想到刚走到小花园外,手机竟然真的响起来。
丛风坐到长椅上,扫了一眼来电显示,没有备注,但很熟悉,对方拨入的是他工作用的号码。
接通后听到对面人声嘈杂,还有失真的音乐声,那道熟悉的嗓音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