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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香江。
宗衍下车，面庞如凝结着一层霜，没有温度，情绪全无，“派人看住梁姿真，杨维舟那里，尽快动手。”
季锐扶着车门点头，“明白。”
进入房中，宗衍关上门。
没有开灯。
窗帘在风的吹动下摇摆，发出沙沙声，一室清寂，又有着一眼望不到底的漆黑孤冷。
自从母亲去世后，宗衍便套上了坚硬结实的外壳，无论谁靠近，总会被他满身的尖刺刺伤。
头一回他感到站立不住，关上门，便卸下了往日里坚不可摧的面具。
靠着墙壁坐在地上。
风吹起额头的发，宗衍看向室内，瞳底明亮，仿佛又看到了少年时那阵烧死母亲的熊熊烈火。
在那场火里，母亲拥着他，想要留下他。
没有了为人母的慈爱，她的眼里话里满是憎恶，“你跟你父亲一样心狠手辣，连亲弟弟你都不放过！”
她掐住他，恶狠狠道：“你跟妈咪一起去死，死了就解脱了，好不好？”
可他推开了母亲，义无反顾跑了出去，丢下母亲被火焰吞噬，宗父赶来时，只找到母亲的尸体，他一怒之下踹了宗衍一脚。
那一脚结结实实踹在心窝，他呕了血。
是二太太赶来抱着他，求宗父别迁怒孩子。
那阵子是长房最灰暗的日子，弟妹一死一失踪，宗郁所嫁的叶氏财团长子因金融犯罪深陷漩涡，宗衍不被宗父所喜，几乎到了快覆灭的时刻。
没人知晓他是怎么以一己之力撑过来的。
这些年来，他早就练就得刀枪不入，可在掐着姿真时，清泪滑下她的面颊，她如同呜咽的小兽，眸光凄楚又渴望，磕磕巴巴问他，如果他早知道孩子是他的呢？
三年里，姿真不止一次向他流泪，求他手下留情。
但一个靠着美色计谋来到他身边的女人，唤不醒他的半丝真心，他更不会因此心软。
这个孩子。
不过是个开始。—
事故风波平息下来，宗泰二次前往医院。
到达姿真房门口，便听到里面的谩骂声，“真是报应，你怎么不同你的孩子一起死了算了，等我告诉宗衍你是怎么出卖他的，有你好看的。”
蓝菲不在。
护士拦不住宗清青。
她外伤未愈，走不了路，被宗家佣人架着也要来找姿真算账。
姿真靠在床头，一动不动由着宗清青殴打辱骂，宗泰快步走到门口，眼前一只玻璃水杯飞过，准准砸在了姿真额头上。
房内众人呼吸凝固，齐齐看着姿真。
一道鲜血用发际线边缘流淌而出，她这才抬了抬眼皮，眼底仍是一片死寂。
宗清青得理不饶人，“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挖出来信不信？”
差点站不稳摔倒，她回头大骂佣人，又接着拿姿真撒气，“要不是你我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不给你两刀，我这口气怎么咽得下去，刀呢？”
“二小姐，宗先生让我们照顾好梁小姐，麻烦您出去好吗？”
护士上前阻拦。
被宗清青推开，“给我滚，我看你敢碰我一下？我今天就算动了她宗衍也不敢拿我怎么样，我好歹是他姐姐，她算什么东西，顶多就是宗衍跟杨维舟踢来踢去的玩物，跟她在同一所医院我都嫌晦气！”
姿真摸了摸额头的血，云淡风轻用衣袖擦掉。
她越是这样。
宗清青越是气愤，“还不去给我拿刀，我看她没了那个野种，谁还会护着她？”
“你说谁是野种？”姿真总算有了波动。
“我说得有错吗？”宗清青瞪大眼睛，神色恶毒，“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不是野种是什么，三年都怀不上孩子，一离婚就有了，野种都算是好听的。”
“他是野种，你是什么？”
宗家除了宗衍的母亲，其余只算是情人，不过名义上好听些。
这些是人尽皆知的事实，但没人敢直言。
姿真这么说，等同于揭开了宗家的丑闻，宗清青表情僵住，抿了抿唇就要冲过去殴打姿真。
再看不下去。
宗泰迈步进去高声呵斥，“清青，你在干什么？”
护士拉住宗清青，挡在姿真身前，可再怎么拦，都没有宗泰一声令下有用。
宗清青羞愤回头，看到宗泰，立刻偃旗息鼓，“二……二叔。”
“宗家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还不回去？”
“可是是她……”宗清青不服气地指着姿真，“是她害我受伤的，我……”
“回去！”
这些事情不宜外传。
宗清青算是宗家为数不多的蠢人，莽撞又任性，要不是二太太早年对宗衍好，宗衍哪里会这么给她面子，一次两次由着她欺负姿真。
宗清青剜过姿真一眼，才不情不愿离去。
护士上去给姿真处理额头伤口，宗泰在旁神色关切，“以后不要让无关人员进来了，让梁小姐好好养病。”
这所医院是私立医院，多少与宗家有些关系。
医护人员不敢对宗清青采用强制措施，可有了宗泰的话，便有了底气。
好在伤口不深，迅速便处理好。
黎招与护士一同出去关上门。
姿真不愿去应付宗家的任何人，态度更比以往要冷淡，可再怎么样宗泰也是对她好过的人，总不能视而不见。
“您来看我是有事吗？”
宗泰叹息着，对姿真充满了长辈的慈爱，“下次清青再来，别再让她欺负了，就算你还手也是应该的。”
姿真没什么所谓，“欺负了三年，不差这一次。”
“是宗衍不好。”身为长辈，为小辈调解情感是应该的，宗泰看向姿真的眼神里有隐晦的心痛，尤其是对她破罐破摔，头被砸破也平静无波的样子难过，“以后清青要是再来，你告诉我，我……”
“叔叔，不用了。”
姿真没礼貌打断，深感疲惫。
或许宗泰是真心解围，真心帮她，可姿真不需要了，“我不想惹来闲言碎语，也不想与宗家人再有牵扯。”
“我知道，是宗衍太让你伤心，你会寒心也是人之常情，你需要什么补偿？”宗泰耐心开导，姿真闭了闭眸子，什么都听不进去。
“补偿吗？”
姿真不是赌气，而是当了真，“我希望宗衍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这样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