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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楼上空笼罩着山上的薄雾，群山的绿植色彩在雾色下减弱了几分。
梁韵仪在阳台上多站了会儿，家中佣人来唤她用早点，她披上披肩，懒懒散散下了楼。
梁太替她拉开椅子，按着她的肩膀坐下。
她浓妆艳抹，香水味道熏人。
梁韵仪用手在鼻尖前扇了扇风，面露鄙夷。
自己的母亲在港城富人圈子里根本站不住脚，要不是当年宗衍上门求娶，梁太至今不过是圈内一个过了气的交际花，哪怕年龄在这儿了，也藏不住自己一身的风尘味。
梁韵仪心高气傲，顶着宗衍未婚妻的头衔长大。
早就不想与这样一个掉价的母亲为伍。
梁太亲自盛了粥放在梁韵仪面前，“喝点这个，养胃的，对身体也好。”
“我喝点牛奶就好了，不想喝粥。”
没那个心情。
一整晚都被蓝菲那一巴掌气得睡不着。
正烦着，梁太又撞到枪口上，“你跟宗衍怎么样了，他马上就要离婚了，你可要抓紧机会。”
“天天问你有完没完？”
梁韵仪斜睨着梁太，“我什么都不做，就在这里等着宗衍来娶我就好，你说的那些手段，是宗衍最不喜欢的。”
能在宗家那样错综复杂的家族里凭借一己之力，将其余几房稳稳踩在脚下，他的城府与心智，都不是女人的那些小把戏可以糊弄住的。
梁太蠢，梁韵仪可不想被带偏了。
“我这不也是担心吗？”
梁太说着好话，赔着笑脸。
门外佣人快步进来，“太太，大小姐来了。”
“什么大小姐？”冲着别人，梁太可没半点好脸色，“大小姐不是在这里坐着吗？这家里就一个小姐，跟你们说多少遍了，怎么就记不住？”
“是……姿真小姐。”
“这个时间她来干什么，赶走！”
梁韵仪放下牛奶，用纸巾擦拭嘴角，眼底闪过预备看好戏的精光，“等下，请进来。”
佣人点头去接人。
“叫她进来干什么，等离了婚，她一点用都没有了。”
狐疑伴着兴味，复杂表情汇聚在梁韵仪面上，“我真是奇了怪了，好歹她也是你女儿，你怎么比我还讨厌她？”
梁太轻叹息，正要答，佣人正巧带着姿真进来。
“太太，姿真小姐到了。”
梁太听了头都不回，吊着眼尾，“你又来干什么，不是说要回申城吗？真是死皮赖脸。”
“我是来找韵仪的。”
这话一出。
梁韵仪心中比谁都要敞亮，看来宗衍真的不将姿真放在眼里，不然怎么会来遣她亲自来道歉。
“你来干什么？”梁韵仪端坐上位，托着腮，调笑地自己的双胞胎姐姐，“不会是替你那个表姐道歉吧？”
梁太来了精神，“什么表姐？”
“大姐的表姐啊，昨天来打了我一巴掌呢。”
“什么？”
这叫声尖锐，姿真心一沉，梁太高跟鞋声走近，挥手打在左脸上，打得姿真偏过脸去。
没关系的。
过了今天就结束了。
耳朵嗡嗡，头更痛，泪却干了。
面前的人分明是自己妹妹和母亲，却感受不到半丝温情，还要遭受比陌生人还要阴毒的恶意。
“你敢让人打韵仪，我看你是不要命了吧？”
梁韵仪没拦，“好了，大姐特意来找我，是为了昨晚的事？”
姿真挽开鬓角的发丝，一半脸颊泛红，一半脸颊泛白，湿亮的眸子算不上多真诚，却尤为动人，“宗衍让我来跟你道歉，他也教训了蓝菲，希望你别再计较。”
“你一句道歉就完了？”
梁韵仪无奈瞥向梁太，“妈咪啊，这是我跟姐姐的事情，你别插嘴好不好？”
被她一斥，梁太冷哼着坐回位置上。
“姐姐，不是我不原谅，只是当时很多人都看到了，这让我以后出去怎么见人？”梁韵仪食指抵进发丝中，扬唇看向碗里的热粥。
拿起碗。
梁韵仪抬高了手，白粥全数落在了地板上，冒着热烟，晶莹剔透的米粒却如同淬了毒。
“要不这样吧，姐姐把粥吃了，咱们就当一起吃了个早饭，那些事我就不计较了。”—
“需要去催一下吗？”季锐隔着后视镜，窥探着后排宗衍的面色，“已经九点钟了。”
那份离婚协议书还置放在宗衍身旁的座椅上。
姿真签了字后他便没再碰。
“去催。”
催的不是姿真，是梁韵仪。
这份离婚协议书，是要给她看的。
季锐下车进去，宗衍在车内等待。
隔了十分钟。
季锐走出小白楼的门，身前还有一同走出来的姿真。
姿真步伐快，季锐跟不上。
她从车旁走过，一刻不曾多看车里的人，眼角却垂泪。
季锐上车时眉头紧锁，表情凝重，“梁小姐说换好衣服，马上出来……”
他有话没说完，生生戛然而止。
“还有什么？”
“还有，就是太太去道歉。”季锐回想进去时姿真半跪在地上，用手扒着地上白粥，餐厅二人笑看着，表情堪比戏台子下的观众，要不是他突然闯入，只怕她们是要拍手叫好。
任谁也想不到。
跪在地上，尊严尽毁的女人，是她们的亲人。
就算对佣人。
也不能这样随意羞辱。
可将姿真送上门任人欺辱的，正是她伴了三年的丈夫，她对宗衍掏心掏肺，宗衍倒将她的心肺扔到梁韵仪面前践踏，这让她怎么不心碎？
“她来就是为了道歉的，不奇怪。”
姿真在宗衍身边三年，她的痴心季锐看了三年，宗衍一点小磕小碰，她比宗郁这个姐姐还要紧张。
宗衍醉酒，她就伏在床边为宗衍擦拭指尖伤口，消毒又上药，细心又温柔。
有她在。
宗衍连生病的次数都少了许多。
季锐私心想替姿真说些好话，“……太太去道歉，不知怎么了，在吃地上的粥。”
“这样吗？”宗衍眸光阴沉，眉心微挑，“她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在我这儿复述她的惨状？”
“不是，只是太太人好，我……”
“还不改口？”
签了字，姿真就再不是宗太太。
季锐是心腹，不会这样迟钝，那便是为了私情。
宗衍身边不留有二心的下属，“她再惨也是自找的，再有下次，你去跟着她，不用再留在我身边。”
车窗上忽而传来两声叩响。
梁韵仪探进半个身子坐进来，发丝卷曲着，娇俏动人了几分，“宗衍哥哥，你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