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巾帽,装傻充愣笑得像个人畜无害的白痴:“客官有眼光,有眼光。”
不远处目睹全程的几个士人相视而笑,豪迈快活的笑声穿盈酒肆中,萧明潇好奇地竖起耳朵听他们攀谈起来。
“据说闻氏又出了一个少年才俊,是闻磐礡舞勺之年的表弟。”
“叫什么来着?”
“闻宣襄,太后赐了表字秉一,应当是首枢求来的。”
“怎么出名的?”
“……哈哈,靠骂他哥。”
“怎么骂的?”
“骂闻磐礡不仁不义,寡廉鲜耻,别人骂他哥断袖,闻宣襄恨不得将他表哥浸猪笼,下手忒狠,当有积怨,他血口喷人,也没别人再骂闻磐礡。不过,那篇揭帖倒是文采斐然,这也算是闻氏后继有人了。”
堂上忽然之间落针可闻,但听有人问:“你信他弟吗?”
“我不信,为了出名而已。”
“我也不信,闻磐礡喜欢男人是他的错吗?食色性也,也没人骂咱们喜欢女人啊。”
几人又笑作一团,酒肆里处处弥漫着快活的气息。
张宏淳在后门偷听墙角,双手环胸,直用白眼以对。闻淇烨这个败家爷们方才拿他的钱去弄了一件精白的衣裳,还换了一块清白玉冠。
张宏淳坏心眼地揶揄他:“你对闻淇烨此人有何头绪啊?”
闻淇烨心说闻宣襄不感怀了竟然这么凶,心中欣赏,嘴上也道:“佩服。”
太过自恋。张宏淳拿他实在没招,却又听闻淇烨问:“你不觉得闻宣襄很像一个人吗?”
“谁。”张宏淳不免有些警觉。
“你弹劾的那个。”闻淇烨仿佛不经意带过,张宏淳脸色泛着些微的不自然,支吾着发出啊的语气词,他指着那酒肆之中穿得像一株花树的萧明潇道:“看见那个小兄弟了么?我做东请他们吃过酒,他和他旁边那位付账的仁兄应当是武林中人,大抵师出峨眉或武当,待会我便去请他二人帮忙。”
小兄弟?张宏淳半信半疑,不过见那面若好女的男儿方才为了赌契要死要活,对闻淇烨很是信服,若真如他所说,能请来庇护也说不定,只不过……
“就算能保住一命,那我们住店饮食的银子上哪讨要?”他道,“饿死鬼听起来也很不光彩。”
当然是进去就要。
闻淇烨懒得告诉老东西自己打算干什么,费劲,省得他又想起自己高低有点身份,拉不下脸来和他两老儿辩日,那就毁了他的计策。他按着张宏淳的肩道:“待会我一进去,你便跟在我身后愁眉苦脸,佯装乞丐那般三天饿了九顿,但你毕竟这白白胖胖,因此不许哭,否则太假。”
语罢,他将买来的新衣裳往地上踩了几脚,那玉冠也往地上摔得半裂。
之后便往身上穿。
名士风流果真叫人妒忌,他那身悍利虬结的肌叫净雅的衣裳一遮,脏坏了更加瑕不掩瑜。的确如那说书人所述,英俊的面庞和美艳的面胚同样具有狐媚的欺骗性,闻淇烨正着衣冠寡淡着脸往酒肆内探看,果真是神仪明秀,宸宁貌高。
张宏淳瞬间知晓他要做什么,脸上刹那十分精彩,然而闻淇烨不给人反悔的机会,已然迈进了大门门槛,那仪容别提有多端方。
闻淇烨一现身场内,闹市一般的酒肆鸦雀无声,富贾士人全都抻着脖子惊疑不定地注视着平静无波的闻淇烨。
有人缩着脖子用气音问:“闻磐礡……说曹操曹操到?”
闻淇烨这大装小子得体得很,得体就得体在仿佛耳聋,旁人说的东西南北风一概都不过耳,步履均匀,岿然不动,张宏淳鹌鹑似的一路跟着他走到那二人面前。
萧明潇见他大喜,宛如见到偶像一般伸出双手殷勤道:“磐礡兄,你怎在此?”
闻淇烨适时流露出几分欣然,眼神刻意照顾了下旁边黑脸不是滋味的莫成意,让出一条道礼道:“方才在外见有人眼熟,果然是你二人。”
萧明潇那双瓷白纤细的手受了冷遇,张宏淳硬着头皮上前握住这位小兄弟的手,道:“在下谏司劾查执正张某,因公途经此地,幸会幸会,敢问阁下大名?”
萧明潇头一遭和官打交道,好奇地看着他,手上用劲和他上下秋千似的甩了甩手,疼得张宏淳这个文臣脸憋得青紫,这小男女孩死不撒手,老头只好忍痛发出怒音一般的爽朗笑声。
在这个正儿八经的场合决不能丢了份儿,萧明潇自主屏蔽了莫成意的传音,忖度了一会儿道:“在下萧明潇……嗯,我爹还活着的时候在峨眉派弄了个掌门给我当,现下闲得发慌,与徒弟来这边打发时间。”
“那太好了!”张宏淳悻悻,怪不得这小孩长得怪无害,手劲大得杀人一般,闻淇烨还真是料事如神,弹无虚发。
莫成意则被徒弟二字安抚下来,眼神仍然时不时擦过萧明潇握着老头的手。
萧明潇觉得自己十分闯荡,很高兴地拽着老头道:“老人家愣着做什么,快坐呀!恰有这满桌菜肴能报磐礡兄昔日宴请我与莫成意的情谊。”
老人家?张宏淳坐下呵呵笑,甩着手扫过这一桌的杯盘狼藉,他还真是混出头了,叫人家宴请剩饭,不过鉴于闻淇烨将他的身家都当了,拿了箸便往夹了莫成意面前油水汪汪的菜往嘴里海塞。
闻淇烨竟然不坐,独自伫立,脸上隐几分难色。
都是男人,莫成意一眼便看出他在卖惨,萧明潇果真死到瞑目都吃这套,不过此人察言观色的本领属上上乘,尚能容忍一番。
“磐礡兄为何面露难色?”萧明潇问。
他这话一放,轮到其他人竖起耳朵来。
“腹中的确饥饿,可心中有事,当然吃不下,也不好毁坏二位兄台好意。”
“磐礡兄有何烦恼?”萧明潇关切道:“你且说来。”
莫成意一听,强忍着没有发作,将给萧明潇剥的拆骨肉端自个儿面前,吃了起来。
闻淇烨顿了顿,直白落拓道:“闻某与张大人奉圣旨往云州去,不知在京师开罪过何方神圣,我二人人头竟叫人悬赏在黑市上,这些人皆身怀绝技,本可直截了当取我首级,却不断戏耍于我。张大人大义,舍身保全朝廷文书,然身上钱财都叫歹人掠去,风餐露宿已三日余,朝廷使命未竟,目下还叫人穷追不舍,爱马尚不得粮草,我又怎能忍心背着马儿吃独食呢?”
张宏淳脸皮一会厚一会薄的,在闻淇烨嘴里也是一会儿是人一会儿不是人的。他直接装不认识他,逮着可心的菜便痛下黑手。
“这事叫莫成意给你做主。”萧明潇听了是道上的事又不以为意了,拿手背碰了碰莫成意的,美目拧他,“坏家伙别吃了,说话!”
闻淇烨心道果然。这俩人一个面子一个里子,话事的是这个阴鸷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