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怡然高旷,仿若今日并非头一回上朝。
高束发髻上乌纱帽安得板正,三品孔雀补子团领衫束金荔枝带,腰封勒出掌宽窄腰,行只单影鹤立于朝臣中,不仅丰神俊朗,湛然冰玉,真神人也。
周遭朝臣交头接耳者不在少数,还有许多在暗处打量他。
闻淇烨走了一会儿,发觉他的长官,当朝兵部部正、紫枢院次枢章笃严正和同僚在私语,说半句话才走两步。那三四人皆是太后党羽,交谈之中眼神已往他身上瞟了几回。
这几人分明是在等他。
那很不妙了。
闻径真来了一手装聋作哑,他走得不快不慢,跟在一群人后边,那群人显然和章笃严不对付,言语间默契地悄然换道,闻淇烨便尾随他们,径直绕过章笃严。
章笃严不可思议地看着闻淇烨远去,他以为闻淇烨有多上道,没想到媚眼抛给瞎子看,好不容易拖着同僚在半道上磨蹭,你一言我一语傻子似的说了半天咸淡话。
这人就这么……走了?
他按捺下心中微妙,不忿地咳嗽缓解赧然之色,对着同样傻眼的同僚挽尊道:“好了,旁人都走了,我们岂敢落后!”
“是、是。”
闻淇烨走到前面,忽然迟滞脚步,原来闻径真早就将方才一切尽收眼底,在转角处守株待兔。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说得正是这一出。
章笃严等人紧赶慢赶追在后头,瞥见这一幕开怀得恨不得拍手称赞,声笑哽在喉间,是要看闻老教训儿子,替大伙出出气。
见无法故伎重演,闻淇烨也很坦然,拱手作揖道:“下官拜见首枢。”
闻径真望着他,鬓边乱了几缕发,形容消沉,比前些日子见时苍老潦倒了许多,心气散了几分,有种轻弩之末的味道。他抿唇道:“我有事与你说。”
闻淇烨心说,闻径真一把年纪了,演技仍然精湛过人,此番情真意切,实在值得他仔细体悟、推敲、效仿。
不想与闻径真拉扯,他探着颈子望向不远处值守的禁军,再将眼神收回,露出又敬又畏的新鲜样儿,罢了,活泛地冲闻径真和他身边的同僚微笑,大大方方地说:“诸位大人,长安门前叙话不合礼制,下官改日亲自登门请教,再续清谈。”
说罢,他一拱手,端的是鲤鱼摆尾,就这么明着从人手里溜走了。
几人虽然不动声色,却也在心中看得目瞪口呆。
闻径真闭目,眉心拢川,同僚见状立马给首枢递上台阶,低声劝说道:“大人,咱们走吧。”
卯时,钟鼓齐鸣。
天光破晓,正值黎明,流云奔散,万物勃发。
文武百官自左、右掖门进入金銮殿御道双侧列队,四品以上官员进入金銮殿内,五品以下官员列于金銮殿外丹墀,北向而立。
章笃严时任紫枢院次枢兼兵部部正加少保,和闻径真一同立于文官队列正前方,闻淇烨恍若不经意间往大殿内一瞧,中央有一宝座与皇帝御座并驾齐驱,且前方高悬一幅半透纱帐与朝臣隔断。
想必谢太后便是坐在这帘幕后干预朝政了。
那帘幕如轻纱拂动,忽而起伏,轻慢回落。
人未至,闻淇烨单是看着便已心痒三分。北宋宣仁太后女儿身都敢正大光明坐在御座上发号施令,谢怀千既非女子,则未有男女有别一说,他实在不懂,这欲说还休的遮羞帐放在这儿是要旁人作何感想?
此举确实可以有许多释义,闻淇烨只被其中一种强烈地笼罩心神。
他觉得谢怀千.骚。
万籁俱寂,乘风而来一道高亢洪亮的宣告——
“圣母皇太后驾到!”
金銮殿东侧阼阶迎上十六抬辇太监,寿字旗、孔雀扇、明黄曲柄伞神武一般降世,那高耸空中的步辇真正升上了太后凤纹椅披座。随侍的宦官流连御前皆卑躬垂首,百官亦半垂目光,但见一抹明黄隐入两侧生烟香炉与帷幕中央。
静鞭三响,乐起。
鸿胪寺奉礼郎高呼:“兴、拜!”
文武百官纷纷下跪,行五拜三叩之礼,同时齐诵:“臣等恭请皇上圣安,恭请皇太后慈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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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浑厚低沉的呼声如黄钟大吕在殿内回荡,余音绕梁。
穿堂风夹杂着香炉的沉香朦胧飘散,白纱帐后那道身影堪堪坐正,像条蜷好尾巴直立半身的蛇,缓缓道:“免礼,起吧。”
闻淇烨撩起眼帘,借着起身动作的幅度顺势往帷幕望去,谢怀千一身石青色朝褂朝袍和东珠规整,朝冠下三千青丝水滑如缎,那张矜贵昳丽的脸遮挡在后,瞧不真切。身边依稀站了个个高的老太监,不是元骞。
这人坐太后座上,是很规矩的坐法,端正四方,不多不少,他却觉得这人身子软得古怪,像要从那座上滑下来,一滩水似的。
至于李胤——没来。
奉礼郎见状正要开口,谢怀千忽然抬了食指,无名指与小拇指嵌戴的金錾花嵌珐琅护甲便叠了起来,余下未佩饰的指节修拔,指尖细白。
礼官立马噤声。
那根手指并不陌生,谢怀千前不久正是用它抚过他的手背,闻淇烨瞧了几眼,心底有异样的感觉划过,他反复看了几遍那根食指上突起的骨关节。
谢怀千给他柔弱无骨的水蛇似的感觉,又有着截然相反的坚硬骨节,不仅是手指、还会有手肘、膝窝、踝骨……不能深想,这感觉简直太肉麻,几乎到了色.情的地步。
大庭广众之下,闻淇烨不想再出洋相,挪开眼去。
一看不得了。
先王之道,阉宦不能露面朝堂。
那老宦官虽在谢怀千身侧,却远远侍候在斜后,两人看似左右相邻,其实相距甚远。
闻淇烨定睛一看,竟是着蟒龙袍,乌纱帽下白发丛生,狭长双眼微微觑着,脸上并无阉人常见的媚态,反有阴鬼煞气。
此人身份除了李胤所仰仗的大宦官,彤文台彤玺大太监兼巡风府督公文莠,不作他想。
“皇上既不上朝,目下何处?”谢怀千语气浅淡,问话时也并不看谁。
文莠似是被问惯了,双手叠于前襟,笑意未达眼底:“回禀娘娘,皇上励精图治,昨夜秉烛夜读,不慎染了风寒,卧病在床,实在没法上朝,伏望娘娘恕罪。”
但见帷帐后,太后倏地收回手指,白纱后那双睫毛下的乌眸一下都没有眨动。
两侧香炉烟柱通天,衬在漆发之间的面孔美得玄虚而不真切。
看不出是信了还是没信。
礼官见状喉管一紧,紧接着唱道:“奏事!”
一名官员自西阶匆匆上殿靠近太后宝座,站定后低头看着乌黑布履尖,双手持奏本,持重道:“禀太后……”
闻淇烨听着各路官员事无巨细地说着芝麻大点的小事,都有些昏昏欲睡,谢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