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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沈持意神色愈发凝重,捧着白玉龙环,一动未动。
飞鸟巡空,长风开路。
暖日渐渐行至高空,榷城中不少游湖的公子小姐们带着奴仆行船,碧湖飘着来来往往的画舫。
丝竹琴声同波澜相撞,水波绘出渺渺江南。
画舫停泊在岸边,奢贵华丽,分外安静,不少游过的舟船里,有人探出头来,往画舫上打量。
却只能瞧见戴着幕篱的青年如鹤竹般立于栏边,不知在因何而出神。
不多时,冬日赴南的排雁敛翅而下,贴着碧湖水面而过。
耀耀明日好不容易行到苍穹至高处,不知何处飘来层层乌云,天光乍暗。
“轰隆——”
沈持意闻声抬头。
举目望去,整个湖面立时蒙上一层朦胧轻纱,水面盛开数不尽的涟漪。
他隔着一层幕篱垂落的白纱,眼前更显模糊不清,好似置身虚幻梦境。
下雨了。
吹拂而过的细风顷刻间裹着泠泠水冷,漠然眷顾四方。
可这冷风蔓延至沈持意身前,被男人给他留下的玄色大氅谢绝,没能给沈持意带来一点寒意。
他紧握白玉龙环。
玄氅温暖,可这温润美玉着实太过凉手了。
-
晌午时分。
烟州太守府。
寒冬江南依然烟波如画,雨幕浇出连绵淡雾。
太守府坐落于通怀夜市后方,依山傍水,前倚街坊,正藏在雾帘之后。
茫茫大道,唯有稀疏来不及归家的人影狼狈行于雨中,入目所及,正月十六的长街骤然没了人声。
一辆轻简马车穿雨疾行而来。
马车停于门前,披蓑戴笠的赶车人回过头,掀开帘幕:“大人?”
车内仅有两人。
玄布蒙眼的男人端然静坐,先前和沈持意交谈过的绯衣男子吊儿郎当没个正形地坐于一旁。
那绯衣男子摸索着掏出一封拜帖。
是帝都世家子弟时兴的桃花笺纸封,正中间款款落着“楼轻霜”三字。
拜帖没有封死,里头空无一物。
这是一封空白拜帖。
绯衣男子递出,对驾车的护卫说:“先去敲门,把这个拜帖递进去,说周溢年陪同小楼大人前来谒见太守。”
“是。”
护卫不敢怠慢,将拜帖藏于蓑笠下,过雨淌水疾步离去。
人走开了,马车沉浸,无声浸于淅淅沥沥的雨声中。
周溢年转头看向楼轻霜。
四下无人,男人卸下惯常挂于面容之上的温雅,下颌收紧,双唇平展,遮目玄布衬得面色略微苍白,仿若无心无情无义的修罗像。
方才画舫上,那位瞧不见面容的苏涯小公子在侧时,周溢年还能谈笑风生。
但苏涯不在了,他和姓楼的在狭窄马车里相对而坐
下人们纷纷垂首道:“是!”
随即合上门,全都退下了。
“哗啦啦”的暴雨隔了一层门扉,随风而走。
四下无人,楼禀义才回身,也不坐回去,老脸皱成一团,紧张道:“朝廷五品以上官员不告而秘离都城,本就是大罪,你还告病私下来烟州,这可是欺君啊!”
楼轻霜镇定自若地坐在茶案旁,正接过周溢年递去的热茶。
楼禀义负手来回疾走。
“——这些时日以来,还有什么人见过你!?”
正待喝茶的人指尖一顿,捏着的盏盖滑落,撞到杯沿,送出一道细微的清脆碰撞声。
声响很快淹没在暴雨嘈杂声中。
他脸上的冷色仿佛也随着一刻不停的水流飘荡而走,转瞬即逝。
“四伯问何人见过我……是要干什么?”
“自然是怕此人走漏了消息,我去替你善后一二。”
楼轻霜缓慢碾动盏盖。
周溢年观楼轻霜脸色,心中暗道麻烦。
这数月来待在楼饮川身侧的,可不就只有那个苏涯苏公子?
楼饮川的君子面具戴了二十年,私下里都经常摘不掉,眼下居然因为楼禀义问及那个苏涯,连他都能瞧出一瞬间的不对劲。
好在楼禀义心思不在此,谈话间并没有看人神色,只有来回的脚步声此起彼伏,比雨声还要嘈杂烦人。
周溢年收回目光,假意悠然倚着茶案,轻笑一声,适时道:“楼太守莫急,欺君大罪,就是给我们一百个胆子也干不出来啊。饮川秘下江南,是奉了圣意,有白纸黑字的密诏在手,没事。”
楼禀义一愣,脚步一顿,立刻看向楼轻霜。
楼轻霜神色淡淡,捧着茶盏,浅抿一口,处变不惊,闻言不躁。
晚辈沉静从容,长辈倒是抓耳挠腮。
楼禀义尴尬拢袖,不自在地坐回木椅。
“四伯,容我慢说。”
楼轻霜放下茶盏,“年前我奉命秘下江南,办完差事,正待折返帝都,返程之时却遭人暗算,同溢年还有护卫失散。可我当时伤了眼,寸步难行,不得不在榷城养了许久,多亏昨日溢年带人寻到我。”
“当真伤到了眼睛!?”楼禀义又是一急,“周太医……”
周溢年还未搭话,楼轻霜又道:“眼疾无甚大碍,四伯不必担忧,还请不要将我眼疾一事修书告知我爹娘,以免他们忧心。”
语气温和,令人身在冬日,却如沐春风。
楼禀义袖袍一挥:“自然。你这孩子,自小便让人省心,处处为人考虑……那你这差事……?”
“我早已写了密折,遣人密送回宫中交差,之后才出发遇到了劫匪。算日子,密折应当早就呈见天颜了,万幸没有耽误差事。”
“那就好,那就好……”
“但我已经耽搁许久,还需尽快赶回。”
楼轻霜慢条斯理,“临走之前登门拜访,
那名单是他私底下追查的,楼禀义作为一州太守,哪怕和楼轻霜有个浮在面上的亲戚关系,也没到不由分说拿一份名单就上门捉人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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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禀义百密一疏,哪儿都滴水不漏,唯独忘了自己不该默认那份名单毫无问题。
连亲手追查此事的周溢年自己都无法万分肯定名单绝无问题,那还有谁能对此胸有成竹?
自然是安排刺客之人。
“那你打算怎么办?”
“他和我无冤无仇,先前截杀我只是为了拦截密折,眼下他不会轻举妄动了,不急。”
“因为他信了你所说的——密折早被送呈陛下?”
楼轻霜无话。
这便是默认了。
周溢年觉着好笑。
他们南下办事,要递给皇帝的密折事关烟州官府,里头具体写了什么连周溢年也不知道,但他知道密折其实一直都在楼轻霜身上,根本没来得及送进宫。
若是楼禀义当真要截杀他们,那还有好一顿麻烦。
可楼饮川撒谎说密折早已送出,楼禀义便就这么信了。
只因世人都信楼轻霜楼饮川楼小公子是这沆瀣百官中独树一帜的磊落君子,不偏不倚,不涉党争,办事从来奉旨奉命,最是纯良。
他不会害人,不会作恶,不会撒谎,更不会搅弄风云,玩弄权术。
他说什么便是什么,谁都深信不疑。
周溢年越想越乐,径直笑出了声,却又倏地明白过来什么,笑容一僵,猛地瞪大眼睛:“等等,那老狐狸当时问是否有人知晓你的行踪,想要杀了知情之人,你是故意失态给我看的?为什么?想看我反应?”
楼轻霜若早对楼禀义有所防备,恐怕早已想好了一切说辞,又怎么会在老狐狸问及和苏涯相关之事时,险些失态于人前?
那失态多半不是给楼禀义看的,而是给他这个知道苏涯存在的人看的。
倘若方才他的反应不是替楼轻霜遮掩,而是趁机捅出那位小公子的存在……
他两手一摊,更觉委屈,“我有什么好试探的?”
楼轻霜坦然应答:“你我分开数月。”
周溢年无奈:“那我也不至于几个月便转投敌手吧?”
“人心难测。”
周溢年:“……”
他噎了一口楼饮川字里行间吹出来的秋风,这么些年却也习惯了,怒不起来,也笑不起来,阴阳怪气道:“行,人心难测。那你的苏小公子知道你这般难测吗?”
男人不答,状若沉思。
他拢袖收手,指节一曲,指尖探到了腰间香囊上,细细摩挲起来。
足足过了约莫半盏茶的时间,他指腹渐渐用力,紧紧捏住香囊,这才蓦地自言自语般开了口。
“……他最好用不着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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