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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打开门,有点狐疑地看了看舱道,没在来往的军士里发现什么可疑的对象,又回到屋里。
“可能是路过的孩子恶作剧吧。”眯眯眼中尉军衔不高,年纪却很大,这艘军艇上所有人都比他年轻,是以这么称呼。
"这里可不是他们的游乐场。"
艾德里安这么回复,心情却明朗了不少。
中尉开门的刹那,他瞥见了对方逃跑时来不及遮掩的橙色发丝。
抱着书跑回船员舱那层时,伊荷还有点气喘。
本来想听勒普的,把《蛛族的进化》放到情报室地毯下就离开的,结果走到门口,突然想起还有一章特别重要的内容没看,想拿回去再做点笔记,就发现门开了。现在都快四点了,今晚又没他的课,都不用睡觉吗?!她一边觉得离谱一边给自己顺气,完全没考虑到开门那个不是艾德里安的可能性。
想到什么,伊荷定了定神,去船员舱走到舱道外的甲板上,把压在胸口的书放到露天度假桌上,翻到被她遗忘那章,拿出纸笔,飞快记录下来,“……部分依赖气管……精准按压……”
一只戴着黑色皮革手套的大手越过肩膀,拿起桌上的书,举到自己头顶。
伊荷顺着那只手望去。
原本应该坐在情报室的灰发军人,不知何时站在了度假桌旁,她的座位后,他举着那本《蛛族的进化》翻开的那页,神情莫测地看向自己,以及她面前的笔记,“对蛛族感兴趣?”
伊荷:“……”
伊荷放下笔,有点被抓包的心虚,但还是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记得你在女王号上时,对这些并不感冒。”
“原本是这样。”
“可是……”
“您昨天拒绝我继续帮忙了不是吗?”
艾德里安把视线从书封上移开,看向坐在度假桌前的女生,她转着笔,用一种在自己专业领域不被信任,不甘又想争取表现的口吻道,“我想,您或许认为我不了解蛛族的构造,会在人为蜕皮过程中伤到您而不自知,所以才找勒普借书。”
“你一开始就知道勒普会拿这本给你?”
“如果我说不是,您信吗。”
当然……不会。
身为这艘秘密军艇的指挥使,艾德里安知道每名军士带上这艘军艇的私人物品。这当中,个人笔记和手札可以携带,额外的书籍,包括一般读物,都是少数人才能拥有的特权。
如果柯兰尼向勒普借书,他能想到的,除了自己,就只有副舰长那边选出的眯眯眼中尉。对方倒是带了不少书,但想也知道,勒普不会向他张嘴。
剩下的唯一可能,就是自己了。
“这么说,”艾德里安想到勒普的话,“他的伤,也是你造成的?”
如果是她的话,做到万无一失不是难事。
伊荷心里一惊,没想到对方对她的了解到了这个地步,眼中却闪过一抹受伤,“您这么认为吗?”
艾德里安避开她的目光,硬下心肠,“不这么做,你怎么保证能拿到书?”
女生好像被他的话刺到了。
“原来在您心里,我是那种为了达到目的,可以随意伤害其他人的那种类型吗。”
“以前都没想到呢。”
艾德里安微微眯眼,还没说话,就见女生从度假桌前站起来,微微颔首,语速极快地说了一句抱歉,就脚步匆忙地越过自己,朝舱室走去。不惜骗人都要借来的书还有留在桌上的笔记都忘了拿走。
艾德里安盯着那本两面都写满加洛林字体的笔记看了会儿,拉开座椅,坐了下来。
柯兰尼似乎接受过某方面的培训,笔记做得很干净,即便是复杂冗长的医学知识,也能让人看得一目了然。
艾德里安翻了几章,发现她记的都是不同蜕皮期需要注意到的各种事项。往前翻的一页上,画了一只蜘蛛,边上附注各种名词。如果不是上面的名词,几乎看不出是那是蜘蛛。
艾德里安觉得更像蜈蚣。
手绘蜘蛛上方,有一个举着大写X,满头冒汗的线条小人。发挥想象力的话,勉强能看出线条小人举着X,在还剩半个旧壳的蜘蛛身上拼命干活,还要腾出一只手擦汗的样子。
但艾德里安是个缺乏幻想的人。
看着线条小人,只想到了刚才柯兰尼被他气到,连解释都懒得说,站起来就走的场景。
明天中午见面时,再谈谈吧。
坐在度假桌前,他如此想道。
他们是“熟人”,以柯兰尼的个性,一定知道僵持太久不是好事。
第二天中午,艾德里安准时来船舱打开魔能装置,柯兰尼也没有失约。
然而,事情没有想象得顺利。
一晚上过去,柯兰尼似乎消气了,没再露出那副像被松针扎到手指的异色,但只是似乎。
如果要形容的话,艾德里安认为像热水冷却下来。
杯壁还是烫的。
喝起来却没有余温。
他看着她安安静静干完活,手脚麻利地收拾好装置,没有和他说一句话,就要离开。
“你的东西。”
艾德里安拦住她,拿出笔记。
他打算以此为契机道歉——尽管他很少需要说这种话——但被拦下后的女生,瞥一眼他递来的笔记,只是道,“已经没用了,您丢掉吧。”
说这话时,她在看他。
好像她说的没用不是笔记,而是自己。
“你确定?”
“嗯。”
“艾德里安先生,您还要在这里站多久呢?”
女生看向被他挡住的出口。
艾德里安把笔记的软皮封面捏出一道深深的褶皱,退到一旁。
接下去几天都是如此。
她干活,他负责监督。
仿佛恢复到在诊所初见时的关系。
艾德里安不是没遇到冷遇。
在人生的不同阶段,被出于畏惧、忌惮、以及不明来处的反感而被联手排斥几乎是家常便饭。对想要往上爬,又不属于上面那个阶层的人而言,都是必然要经历的事。
他以为自己早已习惯了。
因为用不了多久,这些人就会被自动划入两类阵营,一是由于出生太高,仍然待在他上方,另一类则被他超过,成为被迫依附他的一员,或站到对立面的阵营中去。
柯兰尼两类都不属于。她是凭空出现的,她跟他甚至不存在竞争关系。即便大公将她选上名单,只要他有意遮掩,仍然能让她从视线中消失。
明明是这种,明明是这么无足轻重的存在。
他居然会感受到比那两类人带来的,更严峻的压力。
不管如何仔细撕扯,永远蜕不干净的,恼人旧壳、已经和缓又忽然降至冰点的“熟人”关系、亟待发育却被他抑制生长的精拳,需要平衡又无法完全平衡的大公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