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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
神谕说完,饶有兴致地等待了会儿。
她很期待对方露出或惊恐、或悲伤、或发怒等情绪。
赫克托尔虽然早已猜出了答案,但真正听到对方承认时,还是沉默了片刻,说,“我会送您回您应该去的地方。”
「你当然会这么想。」
薇欧什妲有些失望。
她再次怀疑对方坏掉的不止是眼睛,还是有情感中枢。不,也不一定全坏了,某些时候,还是有波动的。
可惜那个孩子现在不在这里。
薇欧什妲说回正事,「这片大陆上,唯一能带回乌卡什妲的画像已经毁了,你愿意也好,不愿意好,只能侍奉我为你的主人。」
她笑了声,「怎么,你还想去找鲁麦戈?」
“没有。”
「圣殿如今的样子,和地下早就没什么分别了。」薇欧什妲道,「如果你告诉他当初选择你的不是神谕,他只会认为你疯了。」
赫克托尔还是那副不能被轻易打动的语气,“您能告诉我,那幅画为什么会在我家吗?”
薇欧什妲见他还是不生气,以为赫克托尔只是单纯的好奇,也没再继续用言语激他了,「就算你知道了,又有什么用。」
赫克托尔停顿片刻,说:“您也不知道吗?”
「你想激我?」
薇欧什妲心情好时,不介意包容奴仆的心机,反正不管她说不说,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了。
「乌卡什妲年轻时喜欢到处游历,这幅画是她在路边买的,画这幅画的画家是个穷鬼,便宜卖给了她。」
「她把它挂在卧室,每晚拿来练手。当时她还是个黑魔法师,你的《古约书》里没说过吧。这幅画吸收了她驳杂的魔力,变成了一具有生命的魔物。」
「你后来我们决裂,这个你的经书里有写,她被你们当成天主供起来,却不知所踪,只在这副画上留下了一抹神谕;
而我去了地下,不仅拥有了自己的王国,成为了你们新的天主,还找到了这副画现在的主人。」
「这怎么能不算一种命运呢。」
薇欧什妲说到这里,轻笑了声。
“现在待在我脑海的,也是您的一抹魔谕吗?”
赫克托尔没由来道。
薇欧什妲赞许道,「你很聪明。」
地下才是她统治的世界,那里有她无数敌人和臣民,是她的势力范围,她才不会冒险原有的领地。
「不过,就算只是一抹魔谕,整个圣殿加起来,包括鲁麦戈在内,也对付不了我。」
魔谕别有深意,「所以,如果你还有别的什么念头,还是尽早打消主意。」
她看着那根蠢蠢欲动的章鱼神经,暂时没给他切掉。不听话的奴仆,需要吃一点苦头。吃了苦头,他就知道哪位主人才值得侍奉了。
赫克托尔微微颔首,“我知道了。”
魔谕以为他准备认错,好整以暇地等待了一会儿,正在想如何嘲讽,就听到她的侍奉道,“薇欧什妲大人,如果您的魔源对上天主的神源,谁能胜出呢?”
「当然是——」
就要脱口而出的刹那,魔谕忽而警觉,「你问这个什么意思?」
赫克托尔没有说话,而是“望”向灰烬对面的女生,“芮尔,你在吗?把画扔给我。”
魔谕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到一阵强烈地吸力从外界传来。
她扭头望去,这才发现,塑像前的泥土里,还埋着一副和刚才烧掉那副一模一样的油
画。
那个叫芮尔的女孩不知何时出现的,她站在塑像旁,身上漂浮着隐匿法阵的残留魔力,正望着他们这边,闻言愣了下,像是有些困惑赫克托尔怎么发现自己的。
但她没有困惑太久,手就先一步提起油画,朝赫克托尔的方向扔了过来。
「滚开!」
魔谕暴怒道,她还没来得及反应,看到数以万计地漩涡挟裹着幽微的神力朝她的方向袭来。
她是不怕神谕的。
正常情况下。
神明是不会消亡的,她们只会沉睡,在合适的日子苏醒一段时间,又接着沉睡。
薇欧什妲知道乌卡什妲一定生活在比约卡大陆某个角落,但她也知道,如果不出面建立自己的势力,放任手下人滥用教义,辛苦建立的王国迟早会崩于一旦。
离开大陆这些年,薇欧什妲在地下汲汲营营,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带着她的臣民重回地上,她要赢过乌卡什妲。
包括她的神谕。
魔神继承了她的意志,和她拥有同样的个性。
但现在不行,距离太近,时间不够。
如果此刻不从赫克托尔的身体离开,要么被吸进漩涡,永远困在画布中;要么被闪电击中而绞成齑粉。
魔谕是不能单独存在的,一旦脱离圣体,立即就会消化,化为一道记忆团回到主人脑海,不过比起那两种死法,回到主人脑海,还有重新拥有意识的机会。
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魔谕权衡几秒,当即做出了决定。
她要脱离身体。
接受背叛和失败,对在赫克托尔身上呆了六年,以为已经胜券在握的魔谕而言,是一种彻头彻尾的羞辱。
是她选了他,没有他就没有赫克托尔。
决定逃离的瞬间,魔谕收回了所有阻碍章鱼神经的防御关卡,用全部的魔力立下诅咒,「在我走后,赫克托尔将重回没有指引的黑暗世界,圣物章鱼的神经终有一日将他吞并……」
画像哗啦摔到了地上。
玻璃碎了。
魔谕刚溢出身体,就被绞灭在空气中。
骤然溃散的魔力和澎湃的神力交汇在一处,宛如一颗小行星爆炸般在赫克托尔的脑海迸开,他没承受住压力,肩膀一晃,跌倒在灰烬前。
芮尔以为画像砸到他了,连忙跑了过去,“赫克托尔,你还好吗,刚才发生了什么?”
她的视线似乎在他的膝盖停留了片刻。
芮尔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赫克托尔只告诉了她,他的权杖掉到了夹层。
他去夹层找权杖时,又不小心被魔画吸进去了,需要她修复油画上的裂痕,将画带到墓园,才能救他出来。
其实不需要修复的,他只是为了拖延魔谕发现灰烬只是一团报纸的时间。
听到芮尔的话,也没打算告诉她真相。
赫克托尔想笑一下安抚她的情绪,但他一做表情,就感到一阵眩晕。
魔谕和神谕造成的震荡还没有完全过去,许多过去被魔谕欺骗的、被掩盖的记忆碎片涌入了他的大脑,他现在就像一辆人员超载而车轴晃动的马车。
整个人晕乎乎的,车轴随时都会迸断。
赫克托尔张了张嘴,什么声音都没吐出来。
伊荷看着他虚弱地牵动了下唇角,然后一头倒在了灰烬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