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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第1/2页)
痛苦的回忆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几乎要将温雅思的理智淹没。那些凄厉的求饶声，与眼前此起彼伏的哀嚎诡异地重叠在一起，仿佛跨越了时空的诅咒。
她仿佛又看到了上一世自己蜷缩在角落，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在绝望中倒下，听着他们向那对男女卑微乞怜，换来的却是更加残忍的嘲弄和毁灭。她的脸色，此刻恐怕也如同记忆中那般，惨白得如同漂浮的、即将破裂的白色气球。
“呃啊……”温雅思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呻吟，双手紧紧抱住头颅，指甲几乎要掐入头皮。那些声音，那些画面，不仅仅是回忆，更像是一种实质的精神污染，在撕扯着她的神经。
“雅思！”秦风察觉到她状态不对，顾不得自己身上被火焰燎伤的刺痛，连忙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他看着她痛苦蜷缩的样子，心中那份刚刚因牺牲决心而获得的片刻安宁，瞬间被新的焦灼取代。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那片哀嚎的区域，瞬间明白了什么。他曾是制造这种绝望的帮凶，如今身处其中，才真切感受到其残酷。
“闭上眼睛，不要听，不要想！”秦风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他想用手挡住她的视线，却又不敢贸然动作。
然而，就在这混乱与痛苦交织的时刻，那片由蓝色雏体制造出的、如同深海领域般的能量场，发生了变化。
那些求饶声、咒骂声、以及身体被无形力量挤压扭曲的可怕声响，正在迅速减弱。并不是因为那些人停止了挣扎，而是因为他们的“存在”正在被快速抹去。
第一个开口求饶的老者，他的身体像被一只无形巨手攥住，然后猛地向内压缩。他脸上的惊恐表情永远凝固，紧接着，整个人如同一个被抽干了内容物的皮囊，迅速干瘪、塌陷，最后化作一小滩难以辨认的、混合着组织和衣物的残渣，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那片蓝色的光晕之中，连一丝血迹都未曾留下。
那个愤怒的年轻人，他挥出的拳头还停留在半空，身体却已经从四肢末端开始崩解，像沙堡遇上了浪潮，一点点消散成最细微的粒子，被蓝色的“海水”吞噬。他眼中最后的光芒，是极致的恐惧与难以置信。
一个接一个，龙之也派来的精英队员们，在这股超越他们理解的力量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的玩具。他们的异能，他们的战斗经验，他们的忠诚与背叛，在绝对的力量层级差距下，失去了任何意义。蓝色的光芒温柔地流淌而过，所到之处，生命被无声收割，只留下一种死寂般的“干净”。
短短十数秒的时间，先前还气势汹汹、占据绝对人数优势的追兵，已然全军覆没。没有激烈的爆炸，没有绚烂的能量对轰，只有一种近乎自然的、却令人毛骨悚然的“抹除”。
空间内重新恢复了寂静，只有火焰灼烧地面留下的焦糊味，以及温雅思和秦风略显粗重的呼吸声在提醒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那层浅浅的、海浪般的蓝光开始缓缓回收，如同退潮一般，汇聚向场中央的那个男孩——那个从温雅思空间中出现的“雏体”。他依旧保持着那个用手撕开胸膛的姿势，但胸口那片深邃的蓝光已经隐去，露出完好无损的、略显苍白的皮肤。他静静地站在那里，眼神空洞，没有任何情绪，仿佛刚才进行的那场单方面屠戮，与他毫无关系。
他微微歪了歪头，视线落在了依旧抱着头、身体微微颤抖的温雅思身上。
“妈妈……”一声模糊的、带着某种稚嫩机械感的呼唤，从他口中传出。
这声呼唤像是一道清泉，骤然冲入了温雅思被血腥记忆堵塞的脑海。那尖锐的头痛潮水般退去，她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向那个男孩。
秦风也听到了这声呼唤，他扶着温雅思的手臂一紧，眼中充满了惊疑不定。这个拥有恐怖力量的“东西”，竟然称呼温雅思为“妈妈”？博士送的“礼物”，究竟是什么？
温雅思看着男孩那纯净却又空洞的眼睛，心中百感交集。是它救了她和秦风，毋庸置疑。但这救赎的方式，如此轻易地夺走了数百条性命，又让她从心底感到一阵寒意。尤其是那声“妈妈”，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尚在避难所、由陆野保护着的孩子。一种复杂的母性与一种面对未知造物的恐惧交织在一起。
“你……”温雅思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干涩，“你是什么？”
男孩没有回答，只是迈开脚步，一步步向她走来。他的动作有些僵硬，像是还不完全熟悉这具身体。
秦风下意识地想要挡在温雅思身前，却被温雅思轻轻拉住。她看着男孩走近，心中那份由博士留下的信息片段和眼前的现实共同构建的猜测，逐渐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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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走到她面前，停下。他抬起手，似乎想要触碰温雅思脸上被火舌燎出的轻微灼伤。他的指尖萦绕着极其微弱的蓝色光点。
温雅思没有躲闪。她感受到一股清凉的能量从男孩指尖传来，脸上的刺痛感立刻减轻了大半。
“保护……妈妈……”男孩断断续续地说着，词汇组织得依然很不流畅，但意思明确。
“是博士让你保护我的？”温雅思试探着问，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
男孩偏着头，像是在理解这句话，过了一会儿，才缓慢地点了一下头：“指令……保护……听从……”
果然。温雅思心中了然。博士在离开前，将这个最终的“保险”交给了她。这个雏体，拥有着难以想象的力量，并且被设定了保护她的核心指令。只是，这力量太过强大，也太过……漠视生命。
“它消耗的是什么？”秦风低声问道，他的目光紧紧盯着男孩，充满了警惕，“如此强大的力量，不可能没有代价。”他经历过异能体系的培养，深知能量守恒的道理，越是强大的能力，限制或者反噬往往也越大。
仿佛是为了印证秦风的话，男孩的身体忽然晃动了一下，他脸上那原本就缺乏血色的皮肤，变得更加透明，甚至能隐约看到皮下的蓝色能量脉络在微弱地闪烁。他眼中的空洞被一种疲惫感取代，他伸出小手，抓住了温雅思的衣角，像是寻求依靠的普通孩子。
“能量……不足……需要……休眠……”男孩的声音变得更加微弱。
温雅思心中一紧。看来，刚才那场看似轻松的屠戮，对这个雏体而言也是极大的负担。它并非无限动力的战争机器。
“我们得立刻离开这里。”秦风当机立断，“刚才的动静太大了，龙之也绝不止派了这一批人。一旦他得知这里的情况，下一次来的，恐怕就不是我们能应付的了，就算有它……”他看了一眼依赖地靠着温雅思的男孩，“在它休眠的时候，我们就是待宰的羔羊。”
温雅思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秦风的判断是正确的。危机只是暂时解除，更大的风暴可能还在后面。龙之也的野心，博士留下的这个“礼物”所代表的深层含义，以及……陆野和孩子还在等着她。
“你能回到空间里休息吗？”温雅思轻声问男孩。
男孩点了点头，身体开始逐渐变得虚幻，化作点点蓝色的光粒，最终汇入温雅思手腕上那个不起眼的储物空间装置中，消失不见。空间装置表面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蓝光，随即恢复原状。
失去了蓝色光芒的照耀，周围重新被昏暗笼罩，只有地上一些焦黑的痕迹和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能量余波，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
温雅思和秦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及更深重的忧虑。
“我们必须尽快和陆野汇合。”温雅思语气坚定，“龙之也的目标是我，或者说，是博士留给我的‘东西’。留在外面，只会给避难所和孩子带来危险。”
秦风沉默地点点头。他如今已没有退路，背叛龙之也，又见识了博士留下的终极手段，他只能紧紧跟随温雅思。更何况，刚才那一刻，他推开她想要牺牲自己的举动，并非全然作假。那瞬间的念头，让他感觉自己似乎找回了一点身而为人的东西。
两人不再耽搁，简单处理了一下身上的烧伤，辨认了一下方向，迅速朝着与陆野约定的备用汇合点潜行而去。
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数道散发着更强悍气息的身影出现在了这片死寂的战场。为首一人，身材高大，面容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中，他蹲下身，用手指捻起一点地上的尘土，放在鼻尖嗅了嗅。
“很强的能量残留……带着一种‘虚无’的性质。”他站起身，声音低沉而冰冷，“看来我们的人都栽了。博士……果然还留了后手。那个温雅思，比我们想象的更有价值。”
他抬起头，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过温雅思和秦风离开的方向。
“追踪他们。这次，我亲自去。龙先生要的‘钥匙’，必须拿到手。至于那个叛徒秦风……”他冷哼一声，杀意凛然，“格杀勿论。”
夜色更深，风中也带上了一丝肃杀之气。温雅思和秦风在崎岖的道路上疾驰，并不知道，更大的阴影，已经如同张开的巨网，向他们笼罩而来。而他们唯一的依仗，那个被称为“雏体”的男孩，此刻正在空间中陷入沉睡，下一次唤醒，又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通往避难所的路，注定布满了荆棘与未知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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