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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燕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萧执没有再追问，只是从怀中，摸出了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递了过去。
“拿着。”
云燕疑惑地接过，展开一看。
是她的生死契。
“王爷，这……”
“今日让平元送去国公府，本想让你自己烧了。不想还没到，就听说了这出闹剧。”
萧执的语气很平淡，“现在，物归原主。”
云燕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像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下。
她捏着那张薄薄的纸，那纸上，写着她前半生的身不由己。
不能再瞒着他了。
再瞒下去，她自己都要被心里的愧疚给活活淹死！
“王爷！”她猛地抬头，泪水糊了一脸，“奴婢……奴婢今日在街上，好像……看见夫人了！”
“你说什么？”
萧执瞬间从软榻上弹起！
他一把抓住云燕的肩膀，指骨的力道像是要将她整个人提起：“苏瓷？！她在哪？！她人怎么样？！说！”
一连串的发问，带着压抑了三个月的疯狂与思念。
“城西……一家药铺……”云燕被他吓得说话都结巴了，
“奴婢只听到了声音，不敢、不敢细看！但夫人她……她一定是有苦衷的！”
萧执抓着她的手在抖。
良久，他才缓缓地，松开了手，跌坐回去，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喘息声。
“我知道。”
他闭上眼，声音沙哑。
“你安心待嫁。”他定了定神，再睁眼时，眼中的疯狂已经被强行压下，“对了，明日，本王会进宫一趟，求陛下下旨，封你为郡主。”
“什么？！”云燕大惊失色，“王爷，不可！奴婢一介武夫，与王爷您有云泥之别，若是成了郡主，岂不是……让皇家颜面扫地？”
萧执闻言，竟是低低地笑了一声。
“颜面扫地？哼，他们干的那些腌臜事，比精卫填海的石头都多，还怕颜面扫地？”
他靠回椅背，不再多言。
……
城西，回春堂药铺。
后院一间僻静的客房里，热气氤氲，药香四溢。
一个巨大的木桶里，盛满了滚烫的药汤，苏瓷整个人都浸泡在里面，只露出一个精致的下巴和线条优美的脖颈。
缭绕的雾气，将她的脸映衬得如梦似幻。
“阁主，日后若是身体不适，请务必让月影伺候在侧。”
月影跪在浴桶边，小心翼翼地往里面添加着热水。
“今日在月影楼不见阁主，月影真是吓得魂都没了。这京城水深，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暗处盯着，阁主万不可再以身犯险。”
苏瓷闭着眼，淡淡地“嗯”了一声。
“对了，”她忽然睁开眼，水珠顺着她长长的睫毛滑落，“今日在街上，我好像……撞见云燕那丫头了。”
“云燕姑娘？”月影一愣。
“我让她帮我挡着慕容景，也不知她有没有脱身。你去查查，国公府那边，今晚可有什么动静。”
“是。”
“另外，再抓几服清心安神的药。”
月影领命退下。
月影走后，房间里只剩下苏瓷一人。
药汤泡得太久，她觉得有些燥热，便缓缓从浴桶中站了起来。
水珠顺着她白皙无瑕的肌肤滚落，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一层迷人的光晕。
她伸手去拿挂在屏风上的干净布巾，不想指尖一滑，布巾竟悠悠地飘落在了地上。
地上积了水，有些湿滑。
她只能赤着脚，小心翼翼地踩在冰凉的青石砖上，弯腰去捡。
就在她弯下腰，青丝如瀑般垂落，遮住了那满室春色的瞬间——
“砰！”
房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一个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股凌厉的风，闯了进来。
苏瓷的动作，顿住了。
她缓缓地，缓缓地抬起头。
四目相对。
来人一身玄色官袍，腰佩长刀，竟是大理寺卿，徐修远！
徐修远显然也没料到会是这般香艳旖旎的光景，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一时间竟忘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
苏瓷静静地看着他，然后，慢条斯理地站直了身体，随手扯过屏风上的外袍，披在了身上。
她一步一步地，赤着湿漉漉的脚，踩着水渍，朝着那个已经石化了的男人走去。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用尽全力地甩在徐修远的脸上。
“看够了么？”
徐修远被这一巴掌打得偏过头去，脸上瞬间浮起五道清晰的指痕。
他终于回过神来，连忙后退一步，拱手道歉：“苏……苏姑娘！误会！都是误会！本官奉命追捕朝廷要犯，那贼人踪迹在此中断，情急之下才……”
“我不需要你的解释。”苏瓷冷冷地打断他，将衣袍的系带系紧，遮住所有春色。
“现在，你给我滚出去。”
徐修远也真的退了出去。
“徐大人！”苏瓷隔着门叫住了他。
“偌大的京城你我居然能遇上，真是人生无处不相逢啊！”
徐修远也想起了点什么，定了定神，“苏侧妃，时隔三月，幽州黑水河，还真是个能让人起死回生的好地方。”
苏瓷赤足走了出来，身上的水还没擦干净，厉声说道：“我假死，是为活命。徐大人，我不是什么朝廷要犯，更无心与你大理寺为敌。你今日，什么都没看见，行吗？”
徐修远站着没说话。
苏瓷上前一步，不退反进，几乎贴到他面前，压低了声音，吐气如兰：“或者，大人觉得看见了些什么，需要苏瓷……帮你忘掉？”
“你把徐某当作什么人？”徐修远推开她。
“你与萧执之事我可以不管。“但你最好安分守己。若敢在京中兴风作浪，对陛下不利，休怪徐某的刀不认人。”
话落，他看也不看她一眼，快步走开了。
苏瓷回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
茶水还是温的。
暗处，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单膝跪地。
“阁主，方才……是属下失职。”
“见鬼。”苏瓷低声咒骂了一句，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居然是他。京城里，就数这姓徐的鼻子最灵，爪子最利。”
“要不要属下……”月影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眼神兴奋，“手有点痒了。”
苏瓷瞥了她一眼。
“杀人是最后的手段，也是最蠢的手段。”
她放下茶杯，发出一声轻响，“我们月影楼的规矩，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