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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瓷的心，被那句低语烫了一下。
如果他不是王爷……
这个问题，她无法回答。
她甚至不知道，如果没有宁王这个身份，她和萧执，是否还会有任何交集。
她垂下头，看着埋在自己颈窝里的男人，那浓密的黑发蹭得她有些痒。
这个人，卸下了所有的盔甲，像个迷路的孩子，在她面前展露出了从未有过的脆弱。
苏瓷的心，终究还是软了。
她没有回答，只是抬起另一只手，轻轻环住了他的背。
萧执在她怀里彻底的安静下来，呼吸渐渐变得平稳悠长。
夜风更凉了，吹得桃花簌簌作响。
苏瓷就这么抱着他，坐了许久，直到双腿都有些发麻，才在亲卫的帮助下，费力地将这个高大的男人弄回了别院。
……
翌日，天光大亮。
萧执醒来时，只觉得头痛欲裂。
他撑着身子坐起来，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在卧房。
桃花谷里的记忆，像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雾，只剩下一些零碎的、模糊的片段。
他记得自己很高兴，拉着徐修远喝了很多酒。
记得萧宸那个蠢货来搅局，被徐修远三言两语就气走了。
还记得……
他抱着苏瓷，在她颈边耍赖，说了很多胡话。
萧执的脸，难得地热了一下。
他揉着额角，正想唤人，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苏瓷端着一碗醒酒汤走了进来。
苏瓷端着一碗汤走了进来。
她还穿着昨日那身桃粉色的衣裙，裙摆有些褶皱。她的脸色算不上好，眼下有淡淡的青色阴影。
看见他醒了，她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只将手里的醒酒汤重重搁在桌上，瓷碗和桌面撞出“嗑”的一声闷响。
“王爷醒了，喝了吧。”
她的声音平淡，不带任何情绪。
“昨夜……”他开口，喉咙干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沙哑得厉害，“本王喝多了。”
苏瓷只是低低“嗯”了一声，便转身去整理被他昨夜踢乱的床铺，没有接话的意思。
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让萧执心头那股宿醉的烦躁烧得更旺。
他宁愿她像从前那样，句句带刺，字字算计，也比现在这样，把他当成一团空气要好。
他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几步走到她面前，拦住她的去路。
“苏瓷。”
他叫她的名字，声音沉沉的。
苏瓷停下手里铺整被褥的动作，终于抬起头看他。那双眼睛清澈依旧，却像一潭深冬的湖水，不见底，也没有一丝波澜。
她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等他开口。
萧执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
他想说点什么，比如为昨夜的失态道歉。可“抱歉”两个字，在他宁王萧执的字典里，从未有过。
可对着她这双眼睛，那些身份和骄傲，都变得滑稽可笑。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还是从最要紧的事情说起。
“那药……”
话音刚落，苏瓷的眼神就变了。
之前是冷漠，现在，是冰冷的讥诮。
“王爷终于想起来了？”她开口，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我还以为王爷忘了，那天萧宸逼我吞服下的，就是能毁掉女子胞宫的烈药。”
萧执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攥紧。
“本王发誓，那日之后，本王会寻遍天下名医，一定……”
“不必了。”苏瓷打断他，“有没有那个东西，对我来说，没什么分别。”
她说完，绕过他就要走。
“站住！”
萧执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痛呼出声。
“你什么意思？”他死死盯着她，眼底泛起血丝，“什么叫没什么分别？”
苏瓷被他抓得生疼，也来了火气：“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反正都是你的棋子，是死是活，是好是坏，不都由你宁王殿下说了算吗！”
“我不是！”萧执几乎是低吼出声。
他烦躁地松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头疼得更厉害了。
“萧宸那个蠢货，他必死无疑。但不是现在。”
苏瓷冷笑：“是，我知道，王爷有万全的计策。”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父皇会派人来？你故意拖延在幽州的时日，就是为了等一个‘监军’？”
萧执的脚步一顿。
他停下来，转身看着她，没有否认。
“不错。幽州水灾，本王请命治灾，自然会有人想来分一杯羹。”
他扯了扯嘴角，“右丞相第一个上表为本王歌功颂德，父皇生性多疑，见他如此，必然会派一个信得过的人来，名为协助，实为监视。”
“你只是没想到，来的是五皇子萧宸。”苏瓷替他说了下去。
“对，”萧执的语气里满是不屑，“一个早就动了不臣之心的蠢货。看来，造反这种事，还真是子承父业。”
子承父业？
苏瓷心里一惊，难道当今陛下……
萧执看穿了她的心思，冷冷道：“有些事，你知道了没好处。”
“本王将计就计，就是要让萧宸来幽州。这里是本王的地盘，只要拿到他谋反的切实证据，呈给父皇。不等圣旨，本王就能在幽州，名正言顺地将他拿下。”
“届时，他插翅难飞。”
他说完，定定地看着苏瓷，像是在等她的理解，或者赞赏。
可他只等来了她一句轻飘飘的问话。
“说完了？”
苏瓷的声音很轻，“一个完美的计策。环环相扣，天衣无缝。”
她抬起眼，直视着他，眼眶一点点地红了。
“可我呢？”
她的声音开始发颤，水光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我在这场完美的计策里，算什么？”
“一个可以随时被牺牲的棋子？一个用来试探五皇子有多心狠手辣的道具？萧执，我不是不想信你，可你的敌人太多了！”
“皇上，皇后，萧宸，还有你自己背负的那些见不得光的责任……我怕！”
她终于吼了出来，声音带着哭腔。
“我怕我等不到你动手的那一天，就先死在哪个无关紧要的人手里了！”
那副想哭又拼命忍着的样子，像一把烧红的锥子，让他疼得瞬间白了脸。
“瓷儿……”
他发现自己竟然说不出任何一句能安慰她的话。
承诺吗？
他给的承诺，她根本不信。
萧执站在原地，第一次尝到了权势也无法解决的无力感。
他沉默了许久。
最终，他忽然转身，一把拉起苏瓷的手。
“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