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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痛煞我也!」
深夜,张青满头是汗的从床上猛然做起,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他捂着揪心的胸口,面色狰狞地大口喘着气。
片刻之后,待胸痛稍缓,张青也顾不得头上的冷汗,而是直接起身披上外衣,点开油灯,随后推开房门,来到了小院内的一颗枯死的老槐树下。
用铲子将冰冻的泥土费力地挖开,直至从冻土里挖出一个密封的油纸包,张青才小心翼翼的看向了左右没有什麽动静的墙头,随后将油纸包拿回了屋里。
油灯下,他轻轻打开油纸包,里面三锭雪花银子有些亮眼。
三十两都在这儿,一分没敢花啊!
穷怕了!
想他张青三十有六,却尚未娶妻,是他娘的不想吗?
虽说县衙的小吏是份好工作,但一年下来俸禄也不过白银5两,劣米二石,可天天接触三教九流,人情往来不说,花费也不菲。
而且为了工作不被刁难,不被穿小鞋,每年还得打点上司。
哪怕这样,俸禄还被多有克扣!
要是没有点儿灰色收入,我特麽得饿死!
更别说娶媳妇了!
「所以,不就是勾结盗匪嘛,我特麽有什麽错?啊?」
似乎在给自己打气,昏暗地烛光下,张青那原本老实巴交的面孔,看起来似乎稍稍有些渗人。
但没多久,他自己就有些泄气了。
因为白天的时候,那名疑似事发了的户房司吏,竟然被县太爷打入了大牢!
靠着往日里的人情往来,张青问过一些人,尤其是陈典史透漏出了一些口风。
原来,今日一名黑旗驿兵带来了朝廷的一纸公文,内容主要是加税!
「黄泉税」!
没听过吧?
他也没听过!
后来陈典史一解释他才明白,所谓的「黄泉税」,就是朝廷以剿灭南方「黄泉道」妖人为名,而增添摊派的新税种。
上边要加新税,还是十万火急的那种,勒令下方各衙门春耕前必须足缴。
县太爷就叫来县丞丶主薄大人一块儿商量,陈典史作陪。
当然还得盘一盘县里的家底儿。
就这样,专业对口的户房司吏被叫了过去。
一问。
啥?
家里没多少钱了?
上缴财政8成?剩下的支出都不够用?
「钱!我的钱!」
「拿帐本来,给本县查!」
嗯,以上两句话为县太爷亲口所说,有陈典史为证。
如今的县里当然没有多少钱粮,这个可是连张青都知道的事情。
那户房司吏就这样被震怒的县太爷打入了大牢!
这TM上哪说理去啊?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户房司吏就这麽干脆地栽了!
他栽了不要紧,连累我老张可就要了命了!
制假户籍丶销赃丶帮盗匪买粮,哪一个不是重罪?
多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哪怕户房司吏也知道事关重大,知道这是掉脑袋的重罪,可能暂时会守口如瓶。
但下边也是想表现表现的,年轻的士兵渴望功勋。
衙门有衙门的手段,他一个刑房小吏,岂不知个中滋味?
没影儿的事儿,还往你身上泼黑水呢,何况本身就有猫腻儿?
现在还没撂,万一「不小心」撂了呢?
到时候,「口供」十二卷,卷卷有爷名!
要不,跑?
别闹了,连路引都没有,还没跑出多远,说不定就被官府抓住,然后随便按个案子给咔嚓咯!
那样死的更惨。
张青坐在床边想了想。
「不行,这事儿不能我一人担干系,若要完蛋,大不了大家一起玩完!」
张青脸色发狠!
所以,他决定去找人。
第二天一大早,张青先是去县衙里请了假,随后去了城北的典当铺。
待支开下人,他便将户房司吏栽了的事儿告诉了典当铺的许掌柜,看着那张面色惊变的老脸,不知怎的,张青原本紧张阴郁的心情,似乎反而舒缓了那麽几分。
那许掌柜沉吟片刻,先是去了后堂,应该是告诉东家去了,半个后,对方一反刚才紧张之态。
「张典吏,你先请回,这事儿我们东家说了,不算什麽大事。」
嗯?
不算什麽大事?
张青愣了片刻,随后,他才反应了过来。
糟了!
他之前昏了头,才想起来,这典当铺背后的东家是城南许家。
城南许家为肃慎四大家族之首,其中老大在中都为官,官儿多大不知道,但毕竟是京官儿,谁都得给几分薄面。
老二听说在南方某县做主薄,也是位真正的官员。
而且,许家在肃慎也有良田数千亩,店铺数十间,甚至还在城外许家庄建了坞堡,豢养乡兵上百。
有时候,就算是肃慎县令想要在肃慎干些什麽事儿,也得想办法获得许家的支持才能成事儿!
这样的地方豪强,还真不怕这点麻烦。
要是真出了事儿,大可双手一摊说「我tm也不知道那是赃物啊」?
若是给县太爷点面子,顶多推出个人来定罪,到时候花点钱,估计连人都不用进去。
之前陈家打死人就是这麽干的。
人家真有恃无恐!
但他张青可不一样,无权无势,还没有背景!
这要是事发了,岂不是现成背黑锅的了?
一想到这里,张青面如黑铁。
「张典吏,不送了。」
离开了典当铺,张青想了想,咬了咬牙,最后去了城北。
凤霞山匪在肃慎附近落草为寇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县里能不知道吗?
当然知道。
甚至之前还出兵剿过匪。
只不过没打过。
毕竟那凤霞山匪聚众数百,里面也是有能人的,尤其是匪首,听说武艺极为高强,一个连杀了十几个兵丁,打的巡检司节节败退,那肃慎巡检要不是跑得快,当年说不定就得死在哪儿。
后来,为了压住这事儿,巡检司的那位大人没少使唤银子,县太爷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没这回事儿。
当然,是人就得吃饭,那凤霞山匪的职业是抢劫,也不是像能开荒耕种的,因此,抢劫→销赃→买粮就成为了他们的头等大事。
可凤霞山匪既没路引,也没户籍,县里不得已允许它们存在,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一回事儿,你堂而皇之进来县城就是另一回事儿了,性质不一样。
为此,凤霞山匪只能买通一些小吏,一番运作后搞了几分假户籍,并且派这几人常驻县城,专门负责销赃丶买粮丶探听消息等事宜。
嗯,他张青就是在那时候上的「贼船」!
眼下,别人都指望不上了,就只能指望指望那些山匪们想想办法了。
最难不过是随那些爷们们一起落草为寇罢了!
想到这里,张青咬着牙,推开了城北某做院落的大门。
一刻钟后,一名青皮模样的青年裹着寒衣,冒着天寒地冻的环境,一路出城,随后鬼头鬼脑地朝着凤霞谷的方向寻觅而去。
当天夜里,天色将将泛黑不久,【凤霞村】内的陈珂便收到消息,驻守在凤霞关的乡兵,在关隘之外数里的山林里照例巡逻,抓住了一名被冻得鼻青脸肿的「斥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