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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
平棠的声音有些发颤，扶着门框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收紧，指节隐隐泛白。
平夫人面色如纸，脚步虚浮，仿佛刚从一场可怕的噩梦中挣脱。她猛地抓住平棠的手，那冰冷的触感让平棠心头一惊，如坠冰窟。
“棠儿……出事了，天大的事！”
平夫人的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来，带着压抑不住的哭腔。
“圣上……龙颜大怒！”
平夫人断断续续地说着，急促地喘息着，像一条搁浅的鱼。
“斥责……你父亲……教子无方……”
她大口地呼吸着，仿佛溺水之人拼命想要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责令……苏家……平息……明儿……闯下的祸事……”
平夫人语无伦次，泪水如断线的珠子般滚落，模糊了视线。
“加倍……补偿……那些受害者……”
她死死地攥着平棠的手，指甲几乎要嵌进她的肉里，带来一阵刺痛。
“钱财……都是身外之物……可怜……明儿……人没了……名声……也没了……”
平夫人再也支撑不住，捂住胸口，仿佛有一把钝刀在那里狠狠地搅动，疼得她几乎昏厥。
“苏家……几代清贵……名声……全毁了……”
她泣不成声，身体剧烈地颤抖，仿佛随时都会倒下，脆弱得像一片风中的落叶。
平棠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像是什么东西炸开了。
“怎么会……这样……”
她喃喃自语，声音飘忽，像是无法相信这突如其来的噩耗。
“为什么……会这样……”
平夫人抬起头，泪眼朦胧中透出几分绝望和恐惧，像一只受伤的母兽。
“这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她用袖子胡乱地擦着眼泪，露出红肿的双眼，声音沙哑。
“你父亲和弟弟……是太子的岳家……霍辰……又是太子的心腹……”
平夫人咬牙切齿地说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没有您的指示……谁敢动我们苏家……”
她猛地顿住，似乎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惊恐地看向四周，生怕隔墙有耳。
平棠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后背一阵发凉。
“母亲，慎言！”
她压低声音提醒，语气中带着一丝警告，但更多的是担忧。
“我知道，我知道……”
平夫人慌乱地点着头，像是受惊的小鸟。
“可朝中谁人不晓……霍辰与太子……情同手足……今日这一出……谁看不明白……”
她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大，完全失去了往日的冷静和理智。
“这是……太子在打我们苏家的脸啊！”
平夫人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声音凄厉。
“可我们……到底哪里得罪了他……”
她哽咽着，声音断断续续。
“想不通……实在想不通……”
平夫人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问着平棠，眼神迷茫。
“难道……是那日……你和你父亲劝他……莫要为了小汗王……责罚明理坊的女子……”
她努力回忆着，想要找到一丝线索。
“你父亲说……太子当时就给你甩了脸子……难道……就为这点事……”
“可……也不至于啊……”
平夫人摇着头，无法理解。
“好歹……是姻亲……几句劝谏……就闹上大殿……这般……打我们苏家的脸……”
她越想越心慌，越想越害怕，浑身颤抖。
“你父亲说……君心难测……太子……城府极深……”
平夫人紧紧抓住平棠的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无助。
“女儿……你是他最亲近的人……这段时间……太子……可有什么异常？”
平棠心乱如麻，如坠迷雾。
弟弟的死，本就让她悲痛欲绝，寝食难安，如今又出了这样的事，更让她心力交瘁，几乎崩溃。
她知道太子对弟弟的荒唐行径早有耳闻，也曾亲口承诺，看在姻亲和皇家颜面上，不会追究此事。
可如今……为何出尔反尔？
平棠努力回想着，试图从记忆的碎片中找到一丝线索，哪怕是一点点蛛丝马迹。
突然，她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又不敢打包票，那念头像流星般一闪而逝。
“母亲，我……我也不知……”
她摇了摇头，声音低沉。
“有些话……父亲不好问……但女儿……或许可以……”
————
送走了心神不宁、六神无主的母亲，平棠独自在房中来回踱步，心烦意乱。
直到听说太子回府，她才下定决心，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往书房走去。
“殿下，今日早朝之事，已是满城风雨。爹娘坐立难安，寝食难安，我早已心知肚明。”
平棠站在书房门口，轻声说道，声音微微发颤。
屋内，尹临华正坐在桌案后，手中拿着一卷书，神色淡然，看不出喜怒。
听到平棠的声音，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深邃的眼眸中似乎闪过一丝什么。
平棠见他这般神情，心中更是忐忑不安，像揣了只小兔子。
“妾身斗胆，霍大人乃殿下心腹，断不会擅作主张，这当中利害，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她微微屈膝，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尹临华的反应。
“妾身自问，苏家对殿下忠心耿耿，绝无二心，搞不懂哪里得罪了您，竟惹来这等祸事。”
说到这里，平棠的声音里已经带了明显的哭腔，眼眶也微微泛红，泪光闪烁。
“那天在小弟的葬礼上，殿下亲口承诺，明儿年少早逝，已是人间悲剧，不会再追究他的过错，为何如今又……”
她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只觉得满腹委屈无处诉说，眼泪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滑落。
“太子妃的记性，倒是好得很。”
尹临华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平静，听不出情绪。
平棠一怔，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向他，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和不解。
“殿下……这是何意？”
她不明白，尹临华为何突然提起旧事，这和眼下的困境有什么关系？
尹临华放下手中的书卷，缓缓起身，走到平棠面前，一股淡淡的龙涎香气息扑面而来。
“你既然记得我在平明灵堂前说过的话，那你可还记得，我说这话的‘前提’是什么？”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平棠，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能看穿她内心深处最隐秘的想法。
平棠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她隐约猜到了什么，但又不敢相信，那猜测让她心惊胆战。
“前提？”
她故作茫然地重复着，眼神闪烁，不敢与尹临华对视，像一只受惊的小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