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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愣住，谢冰宁也静静的看着她。
只是风雪太大，看不清玲珑的面容。
许久，玲珑似乎是笑了下：“宜秋宫到了，我先走了。”
说完，玲珑对着谢冰宁行了一礼，逃也似的扭头离开，谢冰宁没有回答，只看着玲珑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远处，直到玲珑的身影完全被风雪掩盖。
谢冰宁却只是那样站着，久久没有转身。
宇文钦总是这样既要又要，他既想留着袁归雁和秦飞绿，保持微妙的平衡，还想在自己面前刷一波好感，让自己以为他还在为这件事努力。
以前的她和宇文钦是盟友，虽不苟同他的处事之法，却也并未因此和他反目。
可现在不会了。
宇文钦不给自己那个公道，她就给自己寻一个公道。
回到藏书馆，谢冰宁也并未同白典籍说起玲珑的话。
因为没有意义。
一夜的风雪，地上的积雪已经有一寸厚，记忆里，自从离开北境，谢冰宁就再也未见过这么大的雪。
第二天雪倒是停了，可天还是阴沉沉的。
太后身边的春梅就是这个时候来找的谢冰宁，谢冰宁记得这个宫女，她在太后微时就待在太后身边，多年来一直都是一副沉默寡言，低头干活的模样。
此人虽然不伶俐，但对太后极其的忠心，所以宇文钦得势后，太后也没换了她，只是让她做一些收拾贴身物件的事情。
但谢冰宁知道，无论后面太后身边有多少的脸的奴才，太后最信重的也永远只有眼前这位。
今天她怎么来了？
这样想着，谢冰宁赶紧出门，到院里的时候，林姑姑和白典籍就已经都到了。
“春梅姑姑，这样坏的天气差个小宫女过来吩咐就行，何必亲自过来呢。”林姑姑讪笑着凑上去，对着好难春梅行了个礼。
春梅还是记忆里那副木讷的模样，只对着林姑姑点了点头，然后转向白典籍：“太后请谢掌籍去说几句话。”
白典籍忧心忡忡的看了一眼谢冰宁，她知道这位不太好相与，也从来不收人的好处，可毕竟担心谢冰宁，只好硬着头皮走上前赔笑道：“春梅姑姑，不知……太后请谢掌籍过去所为何事呢？”
春梅竟然破天荒的露出一个算是微笑的表情：“白典籍放心，昨日谢掌籍为六皇子脱了嫌疑，太后高兴还来不及，是不会为难谢掌籍的。”
白典籍这才松了口气，让小满去找周洪福拨个小内监过来送谢冰宁过去，又拉着谢冰宁的手叮嘱了几句，才放谢冰宁走了。
藏书馆离寿康宫不远，可这样冷的天气走这么一段路也谈不上轻松。
走到寿康宫门外的时候，谢冰宁只觉得后背都有些冻僵了。
“鲁寺人先到门房静候吧，里面有热水。”春梅叮嘱了同来的小鲁，才又引着谢冰宁进了院子。
寿康宫比记忆中的还要华丽，金灿灿的琉璃瓦竟然比积雪还要刺眼，谢冰宁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眼睛。
“谢掌籍先到偏殿暖暖身上，我再带谢掌籍进去。”春梅引着谢冰宁进了偏殿，立刻就有小宫女上来，替谢冰宁解下了斗篷，又拿着暖笼替她熏干了带着潮气的衣裳，谢冰宁才跟着春梅进了正殿。
正殿和十五年前没有太大变化，想来当年这里的豪华也已经到了头，这些年也很难找到盖过当年的家具摆件。
毕竟那都是太后让宇文钦翻遍了大周国库，亲自遴选出来的百年难得一见的好东西。
太后搂着六皇子，斜靠在前朝用黄花梨木打造的贵妃榻上，胳膊下枕着珍珠暖枕，等着谢冰宁行完礼，才懒洋洋的说道：“你倒也不是个完全无用的，这次珍儿的事，做的不错，春梅，看赏。”
春梅亲自上前，拿上一个盒子，盒子里竟然只有一个小小的银元宝，看上去似乎五两都不到，可太后就好像给了谢冰宁偌大的恩惠一般，又训诫了谢冰宁几句，才示意春梅把银子给她。
谢冰宁恭顺的接了，太后这才满意的点了头：“我原来还以为你是个蠢的，现在看也算识时务，你在崇文馆伺候皇子，别眼皮子浅的只看顾老七，老七那孩子一看就是个鬼心思多不成器的，又那起子功夫，还不如好好伺候伺候我的珍儿，他的前程可是大着呢。”
“臣谨遵太后教诲。”谢冰宁应了一声，前世做太后儿媳的时候，她就学会了装聋装傻，这位婆婆说什么，好听她就听着，需要回答就敷衍一句，不好听她就全当耳旁风，左耳进右耳出就行。
反正这老太太也就只能嘴上耍耍威风了。
“还有，我看着那太子和三皇子也都不甚聪明，我可以告诉你，钦儿可不喜欢他们，他们不过是表面风光罢了，你要是以后还想在这宫里更进一步啊，还是得看中我的珍儿，这样的事可不能眼皮子浅，你知道么？”
谢冰宁又应了一声。
按说这老太太年轻时候也是受过不少磋磨的，也不知是不是得势就猖狂了起来，拉拢人都说得这么高傲，这老太太从来不知道什么才是求人的态度。
太后还想说什么，六皇子忽然从软榻上跳下来，跑到了谢冰宁脚边，抱住了她的腿：“本皇子原来还挺讨厌你的，可现在觉得你还算聪明，所以本皇子决定收了你做我的跟班，以后你只能和我好，听见没有？”
这祖孙，真是如出一辙的讨厌。
当着太后的面，谢冰宁也只好爱怜的摸了摸六皇子的头：“六皇子怎么没去读书？”
“这样差的天气，本皇子才不去吃那个苦。”六皇子说这话的时候，还高傲的昂起头。
谢冰宁忍不住多说了一句劝他：“六皇子还小，需要读书明理。如果六皇子真想和臣好，就好好把书读好，别让臣为难，可好？”
“读书？皇祖母说了，读书明理那是臣民该做的事情，我是皇子，只需要命令他们就好了，不必读那些酸腐文章！”六皇子不屑的哼了一声，伸出手在谢冰宁怀里抓了一把：“就比如你，读了那么多书，不是也得伺候本皇子么？”
谢冰宁的脸白了，这孩子看着年纪不大，可骨子里都带着极致的恶。
而她现在的身份，还不能把这孩子怎么样，只能咬牙忍下这份屈辱，六皇子又捏了她一把，就把头扭向太后：“皇祖母，我喜欢这个女人，你把她赐给我吧！现在陪我读书，以后还能暖床！”
太后嫌弃的上下打量着谢冰宁：“一副狐媚样子，太子对你上心，现在我的珍儿竟然也觉得你是个好的。”
谢冰宁忍下怒火，没有说话。
“珍儿，谢氏出身才只是二等世家的旁支，身份太低了些，年纪也大了，你要是喜欢，等明年开春，我去让你父皇给你选几个年龄差不多的一等世家的嫡女进来陪你可好？”
这太后，还真以为名门望族的嫡女和市面上的青菜一样任她挑选呢。
六皇子又不干了，眼角偷看着太后，一边嚎一边说着什么，谢冰宁都听不清他在说啥，太后就已经心疼的冲过来抱过六皇子哄着，还瞪了谢冰宁一眼：“连六皇子都伺候不好，要你有什么用。”
她亲自哄了一阵，发现六皇子还没停下哭嚎，干脆大手一挥：“谢掌籍，你回去收拾下，明天就搬到六皇子身边伺候吧。”
谢冰宁愣了下，苦笑着解释：“太后，臣是圣人任命的掌籍女官。”
“我管你是什么，不都是伺候人的么？你现在跟了珍儿，也许以后还能做个良娣，不比现在同时伺候好几个皇子强？”太后又鄙夷的看了谢冰宁一眼，仿佛是给了她天大的恩典。
谢冰宁压下愤怒。恭敬的行了个礼：“太后，前几日，贵妃娘娘还说，要回了陛下，把我调到七皇子身边来贴身伺候，臣也不知该符合决断了。”
袁归雁虽然贪心愚蠢，但不得不说让秦飞绿和太后对上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太后果然沉下脸：“她是个什么东西，还敢和我的珍儿抢？你也别想着拿秦飞绿那贱人压我，我说让你伺候珍儿，你就只能来伺候珍儿！”
谢冰宁低下头，隐好嘴角的微笑：“那臣就去回了贵妃娘娘。”
“回什么回？”太后就大手一挥：“春梅，你现在就带人把谢氏的东西拿来，有事我亲自去回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