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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监工(第1/2页)
十五天后,一套崭新的八仙桌和两把椅子摆在了陈家院子里。桌面打磨得光滑,椅背上还简单刻了花纹。
陈老爷看了连连点头:“不错不错,比我想象的还好!”
陈老爷是个爽快人,当即付了十两银子,要了这套桌椅,又把家里需要的两套桌椅、三张床的活都交给了沈音,预付了二十两银子的定金。
拿着沉甸甸的银子,沈音的手都在抖。她先去还了刘老财的五两银子和利息,又买了两袋白米和一些肉,剩下的钱留着买木料和给木工付工钱。
晚上,她给孩子们做了肉粥,看着孩子们吃得香甜,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一半。
张涟漪捧着碗,笑得甜甜的:“母亲,今天的粥好香啊,真好喝!”
沈音摸了摸她的头,眼里闪着光:“喜欢吃就多吃些,吃饱饱的,长高高的。”
赵燕飞和沈自谦这几日也看到了沈音的所做,他们互相对视了眼,赵燕飞开口道:“音儿,我们两个老家伙,你不嫌弃的话,尽管使唤。”
沈自谦跟着点点头,冲这个昔日需要依靠他的娇娇女儿笑得有些卑微,也有些讨好。
他在朝堂上是受人尊敬的吏部侍郎,凡事不必他动手,只要一张嘴,自然有前仆后继的人为他效力办事。
担现在的他,就是个有关节炎,还身体虚弱,不能抗的老秃子。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是个拖累,虽然家中小辈无人这般说,但他心里却......
看着满头白花花的老人家冲她这么笑,沈音僵了下,过去挽住沈自谦的胳膊,“父亲,我有个大事想拜托您,不知道您......方便不?”
“方便方便,你说。”沈自谦忙不迭的应声,满脸希冀的望着沈音。
“就是我一个女子,两个工匠毕竟是外男,我老在他们跟前晃悠也不是事儿,您看您能不能帮我监工?”沈音说的一脸为难。
“当然可以!”沈自谦拍了拍沈音的胳膊,“这种事情,你该早说的。”
沈音抿唇笑了笑,“那就太好了,多谢父亲。”
沈音看着沈自谦眼里重新燃起的光,像蒙尘的烛芯被拨亮了些,悄悄松了口气。
她哪是真怕和外男打交道,先前一路流浪到婺城,遇到多少事多少人,去买米还在集市上跟粮铺老板讨价还价,跟高利贷刘老财掰扯利息,早把那点女儿家的拘谨磨没了。
她不过是瞧着这位昔日的吏部侍郎,近来总闷在西厢房的角落里叹气,枯瘦的手指一遍遍摩挲着衣裳磨平的补子,那模样看得人心头发酸。
倒不如让他管着这木工活计,既能转移心思,也能让他觉得自己不是靠晚辈养着的累赘。
第二日天刚亮,鸡刚叫头遍,沈自谦就起了身。
他翻出沈音昨晚熬夜画的简易图纸,那纸是糙纸,边缘毛躁,线条却画得工整,桌腿的弧度、桌面的尺寸都标得清清楚楚。
他把图纸叠得方方正正揣进怀里,又从墙角拖出个小马扎。那是张松青先前给孩子们做的,凳面磨得发亮,腿有些晃,他用麻绳紧紧缠了两圈,才端端正正坐在院子中央。
李师傅和王师傅踩着露水进了院,刚把松木和榆木架在木架上,沈自谦就颤巍巍地凑过去。
他先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才指着图纸上的椅腿说:“两位师傅,你看这处,我闺女说要做成外圆内方的弧度,坐起来既稳当,又比直愣愣的腿好看些。”
他怕师傅们不信,又补充道,“我昨儿夜里摸了摸家里的旧椅子,直腿的坐久了硌腿,还真不如这带弧度的舒坦。”
李师傅愣了愣,放下手里的墨斗凑过来看。他做了二十年木工,见惯了东家要么不管样式,要么瞎提要求,还是头回见个白发老人这么认真。
再看沈自谦,虽瘦得颧骨凸起,眼神却亮,指着图纸上的木料纹理说:“我闺女还说,这榆木的纹理得顺着凳面铺,不然日子久了容易裂——我虽不懂木工,却知道盖房子得顺木纹,想来是一个道理。”
这话其实是沈音前一晚特意“科普”给他的,怕他监工时长不出话,此刻被他说得条理清晰,倒像自己琢磨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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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师傅忍不住笑了,拍了拍木料说:“您放心,沈老爷子,我们按图做,保准不差分毫。这弧度我们用墨线比着画,错不了。”
得了准话,沈自谦的腰板一下挺得更直。他是没干过这个,但年轻时在吏部审过无数人,最会抠细节。
李师傅拿刨子推桌面,刚推了两下,他就凑过去指着边缘说:“师傅,这处再磨磨,你看有个小毛刺,孩子们跑着玩要是蹭到,容易刮破手。”
王师傅给桌腿打榫卯,锤子刚落下,他又说:“慢些慢些,这榫头得敲得严丝合缝,不然往后搬椅子,腿松了容易摔着人。”
起初两位师傅还觉得他啰嗦,可听了两回,发现他说的全在点子上,刨子推过的桌面,经他提醒再磨一遍,果然光滑得能映出人影。
榫卯按他说的敲紧,拼起来的凳架晃都晃不动。
一来二去,两位师傅反倒乐意听他的了,每做一步都先问一句:“沈老爷,您瞧瞧这样成不?”
沈自谦也不客气,眯着眼仔细看,满意了就点头,不满意就指出来,倒真像个经验老到的监工。
日头爬到头顶时,赵燕飞端着个粗瓷碗从灶房出来,碗里卧着两个白面馒头,冒着热气。
她走到沈自谦身边,把碗递过去:“快吃吧,沈监工。忙活一上午了,垫垫肚子。”
“你真是的,怪会打趣我。”沈自谦嗔怪的瞪了眼,接过碗,馒头的麦香混着热气扑进鼻子。
他记得这白面是沈音昨天用陈老爷给的定金买的,总共就二斤,本是给孩子们留的。
他把馒头掰成两半,塞了一半到赵燕飞手里:“你也吃,这几日你帮着扫地,照顾孙儿们,手上都磨出泡了,比我累。”
赵燕飞的眼眶一下就热了,她别过头去,用袖子擦了擦眼角,把馒头推回去:“我不饿,灶房里还有糙米汤,我喝那个就行。你下午还得盯着活计,快吃了吧。”
她说着,转身就往灶房走,脚步有些急,怕沈自谦看见她发红的眼睛。
沈音在外头跑了一上午,刚进院就扬着手里的纸条笑。
她额角渗着汗,鬓角的碎发贴在脸上,却难掩喜色。
她快步走到沈自谦身边,把纸条递给他,压低声音说:“父亲,我刚才去了西街的布庄,王老板娘说她娘家侄子下月初成亲,正愁没地方打家具。我把咱们给陈家做的桌椅说了,还把样式描给她看,她说明天就来咱们这儿瞧瞧样品!”
沈自谦眼睛猛地一亮,捏着纸条的手都有些抖:“真的?那可得把样品擦得亮堂堂的,让她好好瞧瞧!”
说着,他就要起身去搬院里的八仙桌。那套桌椅昨天刚做好,摆在院角晾着,落了点浮尘。
沈音连忙拦住他,从旁边拖来一块干净的粗布递过去:“您歇会儿,我来擦。您坐着指挥就行。对了,昨天买的木料够不够用?要是不够,我下午再去集市一趟。”
“够!”李师傅正好放下手里的锯子,接话道,“沈老爷昨天算得准着呢!咱们给陈家做两套桌椅、三张床,他按着图纸算的木料,不多不少,刚好用完,一点没浪费。比我们自己算的还精!”
沈自谦听了,嘴角的笑意再也藏不住,连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了。
他重新坐回小马扎上,看着沈音蹲在地上,用布仔细擦着八仙桌的每一个角落,赵燕飞在一旁帮着掸椅背上的灰,阳光洒在她们身上,暖融融的。
木工师傅们手里的锯子、刨子不停,“沙沙”“咚咚”的声音混着孩子们在院门口追蝴蝶的笑声,热闹得很。
他忽然觉得,这日子好像没那么难熬了。以前在京城,他身居高位,前呼后拥,却总提着心;如今虽落了难,住在小院子里,吃着糙米饭,可看着女儿忙前忙后,看着自己还能帮着算木料、盯活计,倒比从前踏实。
至少眼下,他还能为这个家,做点实实在在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