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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剑冒着寒光。
苏婳一双杏眸，瞬间露出寒光。
春寒未过，那一怒似乎颓败了十里桃林，有种荼蘼的肃杀。
即便是面对比自己厉害的十几个大内高手，她还是没有任何的退却。
“知道回来就是送死，还回来？”
东方拓坐在床前，看着依旧昏迷，但是呼吸已经平缓的东方赫，神色沉沉。
他的儿子，他和晴儿唯一的孩子。
谁也不能伤害他！
天知道，在进门的那一刹那，看到苏婳要“杀了”东方赫的时候，他甚至想着，要苏家全部陪葬之后，自己也随着东方赫离开。
一起去见晴儿。
岂料，在他准备让自己身边的暗卫动手的时候，苏婳却将匕首扔在一边，毫不客气的对着他发令，“过来帮忙！”
他堂堂一个皇上，多年来身处至高无上的位置，什么时候被命令过。
而且不知道是因为东方赫，还是因为要杀苏婳，他还真的走过去。
略带着薄茧的手上，沾染了鲜血。
东方赫的手，被苏婳放在他的手心。
“麻烦皇上，举着他的胳膊，一炷香之后放下来，伤害阿耀的那个人，我要他死！”
她满脸戾气，带着拒绝的狠意。
“他的血，就是我的命，我不会让他的血白流，否则，就让我的命来祭奠。”
“我在此发誓，今生今世，永生永世，都要那些人，生死不安。”
“他是你的儿子，也是我的男人，你不该阻拦我。”
“皇上，你当年没做到的事情，应该有人来弥补这个遗憾。”
“我不杀那刺客，死不瞑目！”
“那个刺客，必须死！”
当时，他甚至忘记了自己的怒火，只说了一句，“必须死。”
“三炷香。”在他的话音落下之后，苏婳竖起了三根染血的手指，回眸看着他，无悲无喜，周身却萦绕着一种近乎寒冽的杀意。
东方拓平生第一次，感觉到了一种近乎与自己相同的气息。
那是强者，独有的气息。
如今，站在乱剑之下，她身上的气息，更加的浓郁。
——伤害阿耀的那个人，我要他死。
临走之前放下的话还响在耳侧，苏婳怎么会忘记。
“不错，那个人，针对的是我，我连累了阿耀，”她转过身，再次打开了窗户。
那些暗卫以为她要走，立刻上前。
又是“咚”的一声闷响，有个男人，被这么拎着扔在了地上。
几个暗卫大惊，在男人怎么也堂堂七尺，居然被苏婳拎起来扔下。
真的是……丢脸。
可他们也意识到，苏婳，不像是想象中羸弱，她会功夫！
“这个，就是那个刺客。”
烟雨阁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人在江湖，就要讲究江湖规矩，所以，暗夜里，倾巢出动。
刺客即便是觉得高明，他却低估了苏婳！
当初被苏婳召集来的那些人，三六九等都有，从朝内臣子，或普通家丁，又或是街头乞丐，渗入到各个家族，大街小巷，他逃不开，躲不掉。
在被抓到的那一刻，他就被喂下了一粒药，如今浑身酸软，任由宰割。
“杀我之前，先杀了他，”苏婳负手靠着窗户，身前跪着的男人不能说话，不能动，眸光紧颤着，哪里还有杀手的样子。
“就算是要死，也应该除掉后患。”
本来就要下命令的东方拓，忽然眯了眯眼，“朕不同意呢？”
“将他带回来见您，可他的命还在我的手里面。”
这个刺客身上的毒，一时半会死不了。
而皇上，也不屑于是一剑杀了让这个刺客痛快。
所以，两个人都想，亲自来折磨他。
可如果，苏婳下的毒，突然毒发的话……
“哦？呵呵，朕就知道，你从一开始，就想好了跟朕谈条件。”东方拓的面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虽然他不愿意承认，可他心里面明白，从他进门开始，苏婳就已经在算计。
作为皇上，他没有什么能被人算计的筹码。
除了，他的心。
——皇上，你当年没做到的事情，应该有人来弥补这个遗憾。
到底，眼前这个女子，知道了多少。
当年若是他与苏婳一样勇敢，晴儿，也许不会含恨而终。
苏婳神色冷凝如雪，“这条件，想必皇上会答应。”
“呵……”
东方拓冷笑，一脸蔑视。
苏婳面色不改，“他只是一个刺客，幕后的人，还在高歌庆祝，他们在享受胜利的果实。”
“而我，”她捏紧了拳头，“要他们，一个又一个，饱含着痛苦死去。”
那张本来有着倾城色的脸，如若是被冰封在雪山之内一般。
每一根神经，都是绷紧的。
这似乎，才是支撑她，活下去的动力。
恍惚间，脑海中浮现了那一次，他被沈医官的话激怒，想要下圣旨杀了苏婳的时候，东方赫闯到了自己的面前的画面。
——父皇，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要她尊贵体面，做我的女人。
——你可以杀了她，那我们只是在地狱里面更加的体面而已。
他生，她生。
他死，她殉葬！
东方拓唇角的冷笑，不断地扩大。
“你要多久？”
“两个月。”苏婳沉声应答。
窗外，晨风清冽。
东边第一道光，迅速漾开。
映照的苏婳，雪白透亮。
东方拓有一瞬间的失神，似乎看到了卢芷晴。
坚贞不渝。
为爱而生。
可他的晴儿，再也不会回来了。
“好，”东方拓指了指地上的男人，“这个人，朕带走。”
……
一晚的惴惴不安，这些贵人们已经疲累不堪。
除了，刚刚才晋升为大学士的沈默宇。
他的身边，站着苏婳的心腹，绿乔。
“哥，我还以为，这辈子都不能见到你。”
沈默宇自小便是两个身份来回转换，本来是为了剑庄那边能渗入朝堂，不料最后成为了沈默宇的保命符。
“以后，就都是好日子，放心。”他看着鸿图苑，唇角噙着笑。
绿乔还是有些担心，“万一小姐……”
“没有万一。”沈默宇似乎，对苏婳有种蜜汁的信任。
姜采莲冷声道，“这一晚，不知道沐王有没有醒过来。”
“想必，苏婳已经被皇上处死。”
“其实那就是一个小丫头，真的能保住沐王嘛？太医院的御医，可都来了。”
“皇后娘娘一早就站在最前面等着，你看吧，苏家要倒霉了。”
周围的议论声各式各样，甚至还有贬低的。
“我看啊，苏家有那样的红颜祸水，也是倒霉。”
这句话，刚好被苏北城听到。
经过一夜的磋商，他已经决定，如何来拯救苏家。
而这些，也是老太太的意思。
“皇上驾到！”
随着牛公公的声音落下，门前的人跪倒了一片。
姜采莲唇角勾着笑，来了，终于来了！
昨晚，她的人没闲着，偷听到了消息，才知道周氏居然将苏衍私自藏起来，为了保护苏家这一根独苗，总有人，要来顶罪。
顶嘴的人，没有谁比苏婳更适合了。
毕竟，按照皇上的脾气，现在苏婳没有被凌迟，已经是法外施恩。
而且这一晚都没有动静，应该是，死了！
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死人身上，还真是……丧尽天良啊。
她悄悄抬头，看着皇上从房间内出来。
可随后，却是一愣。
不仅仅是她，站在皇后身边的淑妃，也是有些惊讶。
昨晚东方拓明明在东方赫那个房间，可出来的时候，却是从鸿图苑没坍塌的侧院而出，显然，昨晚是在那里面休息。
“难道，沐王已经没事了？皇上居然没守着？”
“可能杀了苏婳，将沐王换了好点的房间，之前那个房间的旁边不就是苏少爷弄死人的那个吗？”
“嘘，噤声，皇上来了。”
众人赶紧垂眸。
皇上脸色沉重，眼下的乌青明显，看来是没睡好。
“平身吧。”
众人起来，只有苏北城还跪着，“微臣万死不能赎罪，还请皇上赐微臣一死。”
东方拓撩了一下眼皮，阴沉的面色之下，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苏爱卿，这么说，你很想死？”
苏北城再拜，“昨日之事，惊动圣驾，臣罪该万死。”
“呵，那就死吧。”东方拓冷冷开口。
恩？
众人均是一愣。
若是从前，皇上怎么也会给臣子一个机会，可今日，太直接了吧。
不按常理出牌。
苏北城的额头都是汗津津的，他该怎么回答？
“臣，谢主隆恩。”沉默了片刻，苏北城只能开口。
李炫清却扑通一声跪下，“皇上，还请您明察，昨日的事情难以预料，与老爷无关啊，请皇上宽恕老爷的罪行吧。”
说着，眼角的余光，如冰锥一般，刮着淑妃的皮肤。
淑妃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开口，“皇上，还请听臣妾一言。”
“讲。”
“昨日的事情，归根究底，都是因为苏婳与苏衍，沐王受伤，也是出于道义救苏婳，只不过，苏家夫妇，的确是教导子女不严。”
东方拓没说话。
淑妃察言观色，想着自己平日盛宠，就算是忤逆皇后，皇上也不曾苛责，便又说道，“而今皇上已经处决了苏婳，还请皇上念在苏爱卿还要为太后诊治的份上，赦免他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