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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纪委大楼的灯光在夜色中显得格外肃穆。
叶凡驱车驶入大院时，口袋里的那枚U盘仿佛有千斤重。
他从未想过，与钱德华、环球医疗基金这场殊死搏斗中，递来最致命武器的，竟然是柳如烟。
人生之荒诞，莫过于此。
王建军的办公室里烟雾缭绕，这位省纪委书记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旁边还坐着公安厅的常务副厅长赵建国。
显然，王建军在等叶凡的时候，已经和赵建国通过气。
“小叶，坐。”王建军指了指对面的沙发，掐灭了手里的烟头。“电话里说有重大发现？”
叶凡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将U盘放在茶几上，推了过去。“王书记，赵厅长，百闻不如一见。”
U盘被接入电脑，投影幕布上，一个个文件夹被打开。
合同、内部邮件、转账流水、秘密会议的录音……每一份文件，都像一枚重磅炸弹，在安静的办公室里引爆。
“混账！”王建军看着一份关于环球医疗基金计划绕开国家药监局审批，将一批未经临床验证的高价靶向药通过旗下药店网络“试用”给癌症患者的方案，一拳砸在桌上。“这哪里是做生意，这分明是草菅人命！”
赵建国的脸色也铁青。
他看到了钱峰与境外账户的资金往来明细，数额之大，触目惊心。更让他心惊的是，证据链显示，他们甚至已经开始布局，试图通过贿赂和渗透，影响江东省药品和医疗器械的招标标准。
“釜底抽薪，他们这是要从根子上挖断我们的医疗安全体系。”赵建国沉声说。
办公室陷入了死寂，只有电脑风扇的嗡嗡声。
过了许久，王建军看向叶凡：“提供线索的人，可靠吗？安全吗？”
“是我的一个旧识。”叶凡斟酌着用词，“她曾是对方公司内部人员，因不愿同流合污，冒着生命危险拿出了这些东西。目前人就在江东，处境非常危险。”
“我马上安排省厅最精锐的便衣支队，对她进行24小时贴身保护，地点你来定。”赵建国当机立断。
“多谢赵厅长。”叶凡点头，“我会安排好。”
王建军站起身，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大脑飞速运转。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腐败案，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小叶，赵厅长，这件事必须立刻向林省长汇报。这不是我们一个省能独立处理的，必须请求中央支持。但是，在中央的雷霆行动下来之前，我们必须先动手，把他们在江东省的所有触角，全部斩断，一根不留！”
他的目光落在叶凡身上：“小叶，你对他们最了解，你觉得第一刀，应该砍向哪里？”
叶凡看着屏幕上的一份文件，那是环球医疗基金准备收购江东仁爱医院等几家民营医院的股权协议草案。“仁爱医院。”
“哦？”
“根据情报，环球医疗基金的亚洲区负责人，一个叫汉斯·克莱恩的德国人，明天晚上会在仁爱医院的VIP顶楼，宴请几家准备被收购的民营医院股东，签署最后的协议。”叶凡说，“这是他们完成在江东省‘借壳上市’的关键一步。我们只要把这个局给端了，人赃并获，就能彻底打乱他们的阵脚。”
“好！”王建军眼中精光一闪，“就这么办！赵厅长，你负责外围布控和抓捕。小叶，你对医疗系统熟，负责制定一个能进入现场的卧底方案。记住，动静要小，影响要大，务必做到一网打尽！”
会议结束时，已是深夜。
叶凡走出纪委大楼，夜风吹在脸上，带来一丝凉意。
他先是给赵建国发去一个加密地址，那是省委招待所一处不对外开放的独立小楼，安保严密，是安置柳如烟最合适的地方。
做完这一切，他坐在车里，拿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划过，最终停在了苏沐秋的名字上。
他犹豫了。
如何向她解释柳如烟的突然出现？如何解释自己要亲自去安置前妻？
任何一个男人，在这种情况下都会头疼。
说谎？以苏沐秋的聪慧，一眼就能看穿，那只会让事情更糟。
最终，他还是拨通了电话。
“大半夜的，查岗啊叶厅长？”电话那头传来苏沐秋带着睡意的慵懒声音，却依旧清亮悦耳。
“还没睡？”
“省宣传部新媒体中心刚成立，我这个负责人不得盯着点？倒是你，这个点还没回家，又在哪儿密谋什么大事呢？”
“刚从王书记那里出来。”叶凡顿了顿，决定开门见山，“沐秋，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
电话那头的苏沐秋似乎察觉到了他语气中的郑重，一下子清醒了。“你说。”
“今天，柳如烟来找我了。”
电话里瞬间安静下来，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叶凡甚至能想象出苏沐秋此刻脸上表情的变化。
过了几秒钟，苏沐秋的声音再次响起，听不出什么情绪：“哦？江城电视台的主持人，跑到江东来找你这个前夫叙旧？”
“她带来了一个U盘。”叶凡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除了柳如烟那些复杂的个人情绪外，全部简明扼要地复述了一遍。“……证据非常关键，是扳倒环球医疗基金的王牌。但她现在是污点证人，也是对方最想灭口的目标。我刚联系了赵厅长，把她安置在省委招待所的麒麟阁，由便衣支队保护。”
又是一阵沉默。
叶凡的心提了起来。
他知道，这番话在专业层面无懈可击，但在情感层面，却充满了考验。
“所以……”苏沐秋终于开口，声音幽幽的，“我们的叶大厅长，这是上演了一出‘前妻归来之致命的诱惑’？”
叶凡哭笑不得：“你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比喻。”
“不乱啊。”苏沐秋的语气突然轻快起来，像是在调侃，“你想想，月黑风高夜，前妻敲门时。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旧情未了，干柴烈火……哎呀，后面的剧情我都不敢想了。”
“胡说八道什么。”叶凡的神经放松下来，他知道，苏沐秋这是在用玩笑化解尴尬，也表明了她的态度。
“我可没胡说。”苏沐秋哼了一声，随即话锋一转，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认真，“叶凡，你是不是觉得，我听到这事会生气，会无理取闹？”
“我……”
“你记住，我是苏沐秋，是你的战友，不是你的麻烦。”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工作上的事，我相信你的判断和专业。至于你的那位前妻……既然是重要证人，那就保护好。别让她还没上法庭，就先被灭了口，那我们可就亏大了。”
叶凡的心头涌过一股暖流。
他知道，苏沐秋的这份理解和信任，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珍贵。
“不过嘛……”苏沐秋拉长了语调，“保护证人是警察的事，你一个卫生厅长，总不能也去24小时贴身保护吧？我可提醒你，注意保持安全距离，万一交叉感染，我这个‘麻醉师’可是会吃醋的，到时候手术刀一抖，后果自负。”
“遵命，苏主任。”叶凡笑了，心中的最后一丝阴霾也烟消云散。
挂了电话，他发动车子，驶向省委招待所。
麒麟阁里，柳如烟显然还没从白天的惊恐中完全恢复过来，脸色依旧苍白。
看到叶凡，她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
“安排好了，这里很安全，外面有省厅的人守着。从现在起，你不要联系任何人，也不要离开这里。”叶凡的语气是公事公办的冷淡。
柳如烟点点头，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
“你的任务就是把你知道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专案组。其他的，不用你操心。”叶凡不想给她任何旧情复燃的幻想。
“叶凡，谢谢你。”柳如烟低声说，眼圈红了，“我知道，我没资格……”
“你不是在为我做什么，你是在为你自己赎罪。”叶凡打断了她，“早点休息吧，明天会有专案组的人来找你。”
说完，他转身就走，没有丝毫停留。
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柳如烟复杂的目光。
叶凡站在小楼外，抬头看了看深邃的夜空。
明天，将是决定江东省医疗领域未来走向的一天。
他将作为执刀人，亲自潜入那场“鸿门宴”，将那把来自过去的钥匙，插进敌人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