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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杍琼趴在梳妆台上，手里还紧紧地拽着她跟妈妈合照的相册。
妈妈离开后，多少次，她翻看着相册，然后带着泪痕入睡。
感觉到腹部有点儿疼痛，从窗外吹进来的风有些儿凉。紧闭着眼睛的人儿不舒服地皱了皱眉，睁开朦胧的睡眼。
周围还是熟悉的一切，她还是好好的。
程杍琼坐在妈妈的房间里，看着挂历上的时间，知道现在的她还在念初二。
纤细的手捂了捂胀痛的脑袋，自言自语地嘀咕道：“怎么会做了那么多的梦？”
她以为失去胡侨光只是梦一场，后来又是一场无法与胡侨光相遇的梦。梦中梦，一重又一重，压得她的心头太沉重。
“现在是不是又是一场梦？”
程杍琼站起来，对着蔚蓝的天空，忍不住疑惑地呢喃道。
如果是美梦一场，她愿意从此沉睡不起。如果又是梦碎一场，她已经无力再去经历多一次从天堂滑落地狱的煎熬。
真真假假早已无法分辨，程杍琼觉得自己已经迷失在一场又一场真实得发痛的梦境里。
小腹的胀痛，梦里的她曾经体会过，两次的梦，两次的流产。但现在的她，只有十四岁，这只不过是初潮而已。
在妈妈的房间里找到她没有用完的卫生巾，回房间换了一身干净的衣物。
程杍琼对着镜子，双手捧起流动的温水清洗脸蛋。妈妈已经离开了一个多月，但她此时内心的伤悲已被其他的悲伤填充了整个心房。
昨晚做的梦太过冗长，就像是度过了两辈子那么长的时光。
镜子里的自己，中分的长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她没有被毁容。镜子里的她，还有着一张写满稚气的脸蛋。
程杍琼叹惜着一场破碎的美梦和一场大起大落的噩梦，摇了摇头，微微垂下的眼睑扫到镜子里两朵盛开的紫色玫瑰花。
她惊讶地举起自己的手臂，发现白皙的皮肤上盛开着两朵紫色的玫瑰花，并不是梦里的一朵正是盛开时，一朵已经开始凋落的模样。
她伸手揉了揉，没有墨水的印记，也没有任何的疤痕，看起来就像是与生俱来的胎记一般。可是，她的印象中，之前生活的十四年里并没有见过这样的花纹。
难道脑海中的一切都是真真实实地发生过的吗？
胡侨光是真的出现过吗？
难道不是梦，是她重生了一次？重新回到十四岁，一切都没有发生过的时候吗？
想起曾在梦里，找到妈妈藏在梳妆台里的日记本。程杍琼连脸都顾不得擦干，就急急忙忙地跑回妈妈的房间，拉开梳妆台的抽屉。
一本厚厚的日记本掩盖在宽大的相框架下。她曾经问过程婉琼，为什么相框里的照片只剩下半张照片，她说，分开的两个人不需要合照。
但好几次，程杍琼都偷偷地跑进房间内，想要看看她的爸爸长什么样子。
只是每一次，都被程婉琼及时地喝止了。如今，终于可以见到她爸爸的一面。
可惜，不知道他姓甚名谁，家住在何方。
或许，这辈子，还是无法遇见他。
程杍琼把相框拿出来放在桌面上，然后摊开日记本，细细地翻看里面的内容。
如果梦里的事情是真的，那么此时的日记本中肯定记载了关于她的身世。
程婉琼的字很娟秀，就像她的人一样。但是看完里面的内容，程杍琼却对养育自己十四年的妈妈产生了一种想恨又不忍心恨的纠结。
里面清清楚楚的记载着，程婉琼故意将她妈妈推下楼梯，害她早产。还趁没有其他人在场的情况下，偷走了刚刚生下来的女婴。而这个女婴就是程杍琼。
因为程婉琼爱自己的爸爸，所以即使她得不到他的心，也想要从他的身边拿走一些东西，当做唯一的念想。
程婉琼在日记中写道：“有时候，我也会反思，自己究竟是不是做错了？可是，她已经死了。如果不是我照顾她的女儿，小琼就从小缺乏母爱。这么多年来，我那么尽心尽力地照顾他们的女儿，难道做得还不够吗？不能怪我破坏他们一家人的幸福，要怪就怪他不爱我……”
看着日记本里的一字一句，程杍琼的泪水早已溃堤而出，倾泄到宣白的书页上。
如果不是程婉琼，她妈妈或许就不会难产死了。
如果不是程婉琼，她或许就不会没有爸爸，或许她还会有很多很多的家人陪伴着自己。
可是这十几年来，程婉琼确实给了自己无微不至的关爱。
程杍琼的内心很矛盾。她是害得自己一家支离破碎的人，但她同时也是为了自己才失去生命的人。
只是，无论功与过，程婉琼都已经死了。对已经逝去的人，没有所谓的恨，却也很难像以前那般的喜欢着。
抛去心头的烦扰，程杍琼的生活看似恢复了惯有的平静，但她的心态早已发生了回不去的千变万化。
因为她知道，记忆中的一切，是真真实实地发生过了。如果上天真的给她一个重来的机会，那么她决定不会走同样的路，不会错信同样的人。
有些错误，犯了两次以后，决不能有第三次。
平平静静地度过了中考，程杍琼知道，古乔准备要出现了。
她与古乔结识是因为她在贴吧上写的一篇对于母亲的追忆文。
到了差不多的时间，她根据印象，把文字的内容编辑好，发布到网络上去。
只是等了很久很久，那个昵称叫古乔的人，一直都没有出现。
难道是因为我提前发现了程婉琼的日记，所以把后面的轨迹都改变了吗？
因为古乔的缺失，程杍琼的心情一直处于低落的状态。久而久之，性子也不像当初十几来岁那么活泼了。
毕竟，无论是真还是假，她都曾经尝试过二十来岁的心态了。
机械而无趣地度过了一个漫长的暑假，程杍琼第三次踏上高中的旅途。
在华侨中学报到的那天，程杍琼依旧选择乘坐拥挤的城际公交车。印象中，胡侨光曾经告诉她，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她的场景。
上了车以后，程杍琼特意往后面的位置挪过去，想要看清楚那张熟悉的面孔是否还会出现在车厢的最后一排。
期待的面孔没有出现，那个被她揍了两次的公交色狼却还是如期而至。
这一次，她把手机揣得好好的，没有弄丢。但，手机于她的作用已经微乎其微了。
来到华侨中学，她轻车熟路地找到十五班的报到处，班主任还是袁伟。
一切都按照既定的轨迹进行，却又在悄然地发生了变化。
因为最重要的人，缺席了她这一场重复又乏味的青春。
袁伟让她站在一边等待学长学姐带路去宿舍，但程杍琼毫不犹豫地拉着行李箱，提起大红桶往宿舍区走去。
她与梁宇召的孽缘不过是命运无意地安排。那么，再来一次，她便要刻意地避开他们的相识。
梁宇召，三个字，代表着仇恨。
不是爱而不得，而是他三番四次地破坏她的幸福。还有那个虚伪的何昕。
程杍琼平静的眸子里划过一丝不自觉的恨意。
刚从宿舍区回来的梁宇召本来想歇一歇，但见到新生接待区里有人正拎着行李走过来，便好心地走过去。
那是一个样子长得还不错的妹子。
“学妹，需要帮忙吗？”
熟悉的嗓音从头顶上传来，程杍琼淡淡地扫了一眼站在面前的人，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厌恶。
几乎不作任何的停顿，程杍琼抛下两个字，就绕过他离开了。
“不用。”
语气与她的神情同样的冰冷。可爱的面容，乌黑的长发，水灵灵的大眼睛，白皙的肌肤，明明满是亲切的外表，却为什么会有如此特别的可望不可即的距离？
梁宇召疑惑地皱了皱眉头，一颗不断地倾注在程杍琼身上的猎奇心悄然萌发。
尽管眼前的人对自己爱理不理，梁宇召还是兴致勃勃地迈着大长腿，不缓不慢地跟着程杍琼的身边。
他有意无意地扯着各种自以为有趣的话题，但身边的人不仅没有给予他任何的回应，反而浑身散发出一种淡淡的不悦。
习惯享受女生的簇拥与讨好的梁宇召一边感觉到无比的受挫，一边却对程杍琼的兴趣愈发地浓烈。
程杍琼极力地忍耐着内心的愤恨，不断地在内心默念着，“忍着，别管他。”
她害怕一出口的憎恨会带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突兀。她的脑海中存在的记忆，不代表别人也和她一样。
再一次回到女生宿舍306，程杍琼刚走进寝室，就毫不犹豫地给跟在自己身后的苍蝇一杯闭门羹。
捂着发疼的鼻子，梁宇召看着张贴在门口的寝室名单安排表，暗暗地记下了整个宿舍的名单。
原来何昕也跟她在同一个寝室。
一个得意的想法在梁宇召的心头萌发。勾着微微弯起的浅笑，他难得心情愉悦地离开了女生宿舍。
周围的人都是成群结队地说说笑笑，程杍琼独自沉浸在一个人的世界里，或是听歌，或是凝思。
快要到晚自习的时间，程杍琼不再像之前那般胆怯地徘徊在课室的门口。她径直地走进课室，随意地找了一个靠近窗边的位置坐下。
悠然降临的夜幕拉响了晚自习的钟声。
程杍琼撑着脑袋，细细地欣赏着窗外的夜色，课室里一切的喧嚣都与她无关。
“喂，你旁边的位置有人坐吗？”
毫无礼貌的询问在她头顶炸起，程杍琼寻声看去，一张漂亮的脸蛋映入眼眸当中，是郑玉英。
她泼辣的性子，是自己曾经不喜的。只是她后来的遭遇，确实令人无限的惋惜。
郑玉英见她木讷地盯着自己不说话，不耐烦地再次问道：“喂，你听见我说话没有！”
紧抿的粉唇微微张开，吐出冷漠的两个字，“没有。”
郑玉英无语地再次重复道：“我说，你旁边的位置有没有人坐的。”
程杍琼挑挑眉，比刚才多补充了一个字，“没有人。”
郑玉英听到她的回复，把包包放在桌面上，屁股往下一坐，还一边不满地嘟起小嘴，小声嘀咕道：“长得那么萌，说话那么冷……”
如果不是自己来得晚，班上已经找不到多余的位置，她才不坐在这里呢。
新学期的第一节晚自修，逃不出作自我介绍的定律。
粗略地扫了一圈，班上还是那些熟悉的面孔，却唯独少了她那三个可爱的挚友。
程杍琼忍不住勾起了一抹自嘲的苦笑，古乔没有出现，连甄娉、刘纾、林瑶瑶也不出现么？
重要的人都不出现，膈应自己的人倒一个也没少。
难道这一次，上天特意安排她来报复这些可恶的人吗？
程杍琼坐的位置比较靠后，轮到她的时候，她还在发呆。身边的郑玉英疑惑地推了推她的胳膊，“喂，到你了。”
程杍琼回过神，淡淡地扫了一眼触碰自己的手，站起来，往讲台的方向走去。
“大家好，我叫程杍琼，请多多指教。”
别人还没有看清楚她的样子，程杍琼就已经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哇，你要不要这么酷啊！”
郑玉英比她先上去做自我介绍，看见程杍琼一副扑克脸的表情，说了简短的一句话，就走回来，惊讶地说道。
酷？这个字眼儿，曾经她和甄娉多次用在刘纾的身上。呵，那时候的刘纾，她会不会也像是跟自己一样？经历了很多很多，心里承载着太多的回忆，以至于沉重得无法诉说太多？
水灵灵的铜铃眼闪过一丝痛色，那段快乐的时光还会再次出现吗？
这一次，她没有主动请缨地参加班委的竞选。她不想成为别人关注的重点。安安静静的，仿佛不存在般地生活着，直到撑到校园才艺大赛的那天，安然无恙地参加比赛。
出色的人，有多少赞许的目光，就有多少妒忌的诽谤。那时候的自己不懂得隐藏锋芒，即使有很多人保护着自己，却依然防不胜防地被伤得体无完肤。
何昕与记忆中一模一样。虽然生活在同一个寝室里，但程杍琼跟她的交集并不多。
心里有恨，就再也无法心平气和地跟她和睦相处了。
何昕也察觉到程杍琼并不待见她，别人对她莫名其妙的敌意，她向来只会当做是因为别人对自己的嫉妒。
跟郑玉英同桌的这段时间，程杍琼发现她其实也并非完全像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嚣张跋扈。她只不过是跟甄娉一般，性子耿直，敢恨敢爱，从不掩饰自己内心的想法。
她喜欢姚维，所以她不喜欢姚维的女朋友何昕，也连带地不喜欢在何昕身边的人。
但即使郑玉英不喜欢何昕，但她从来没有做过对何昕造成实质性伤害的事情。单单这一点，跟梦中的何昕比起来，郑玉英简直是善良多了。
郑玉英偶尔也会忍不住跟程杍琼说一些心里憋不住的悄悄话。
从她自顾自地吐槽中，程杍琼知道，何昕还是跟姚维分手了。
程杍琼数着日子，准备就到国庆节了。国庆过后，本应是她与古乔约好见面的日子。只是，古乔从未出现过。她原想着来到学校以后，可以跟刘纾打听胡侨光的消息，可是没想到，他们一并消失在自己的生活里。
程杍琼想起跟古乔见面的那个晚上，发生了很多的事情，不仅仅是影响了她后来的生活，还直接的毁了一个女生。
就像蝴蝶效应般，程杍琼不知道自己即将要做的决定会改变多少的事情，但既然她预知到某人可能即将遭遇的不幸，她还是好心地尝试去改变她的命运。
在她活到二十来岁的那个梦里，某一次的同学会上，姚维喝醉酒，无意中告诉他们，当初被摩托车佬糟蹋的那个女生就是郑玉英。那个晚上，就是他刚跟何昕分手，心情很不好，一个人喝多了。郑玉英着急地从学校里赶出来找他，才会被那群恶人得手的。后来，别人听说郑玉英出国留学了。只是她到了国外不久，就结束了自己短暂而悲催的一生。
一向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萌妹子竟然主动跟自己聊天，让自己陪她一起宅在宿舍看电影，郑玉英的心情简直无法用言语来表达。
她一边殷勤地跟程杍琼套近乎，一边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地窃喜着。忽然，电话铃声响起，郑玉英看见屏幕上的来电显示，迫不及待地接通了电话。
见她挂了电话，程杍琼还想着问她什么事，她就兴冲冲地说道：“程杍琼，不好意思，我不能陪你看电影了。姚维欧巴喝大了，我要出去找他。”
程杍琼皱了皱眉，担心地劝阻道：“别去。”
郑玉英一副经验丰富地娓娓道来：“为嘛？呼之则来，才能套得住欧巴的心。”
“太晚了。”如果告诉她，她即将会遇到危险，她会相信吗？
郑玉英不以为然地说道：“不怕啦，现在才九点多，时间还早着呢。”
“出去外面的路比较偏僻，摩托车佬太猥琐……”
“没事啦，我天生就是运气好得不得了的女生。什么厄运统统都避开我的。”
郑玉英不听程杍琼的劝告，三两下就换好了衣服，拿起小包包就赶紧出门。
看着她欢快的背影，程杍琼原想着别多管闲事，却始终无法说服自己的内心。她叹了一口气，打了个电话给程嘉祺。
梦里，一开始的时候，程杍琼不懂为什么程嘉祺会对她特别的照顾。后来她知道是因为自己的样子跟他的姑姑长得很像，而又因为他们知道她是程婉琼的女儿又疏离她。
现在她知道自己并不是程婉琼的亲生女儿，可是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的孩子。
程嘉祺对她的好，程杍琼依旧做不到心安理得地去接受。她害怕当她开始珍惜的时候，又无法挽留地失去了。
对于程杍琼的召唤，程嘉祺不假思索地就答应了。
程杍琼匆忙从宿舍楼走到校门口，程嘉祺已经赶到校门口等着她了。
坐在罗城的学生，到了周末一般都会回家。程杍琼并不知道程嘉祺是从家里赶过来的，只是见到他家的车时，才惊讶地问道：“你哪来找来的车？”
“你找我那么急，我以为你有什么急事，赶紧叫司机载我过来。”
程杍琼挑挑眉，拉开车门坐上车，“你陪我去校外一趟。”
“好。”
“麻烦走小路。”
小路一般都是摩托车佬贪图方便和省油费才走的，而恰是因为小路的偏僻，那里还是摩托车佬作案的好地方。
程嘉祺虽然有些好奇程杍琼为什么火急火燎地叫自己陪她去校外走走，还特意叮嘱走小路，但她不说，自己也不好问那么多。
程杍琼仔细地观察着周围的路况，生怕错过任何的蛛丝马迹。她宁愿自己白走一趟，也不想一朵绚烂的花朵徒然败落。
走到传闻中那个郑玉英曾经遭遇不幸的案发现场，程杍琼让司机开慢一点，打开两侧的车窗，让程嘉祺帮忙听一下周围的动静。
程杍琼拨通郑玉英的电话，“嘟……救命……啊……”
话筒里传来别掐断的呼救的声音，让车内三个人的心顿时紧张地悬起来了。
程嘉祺疑惑地看着程杍琼，“她……”
“郑玉英有危险，赶紧报警。”
“停车！”程杍琼抛下一句话，就打开门跳下车，点开手机的扩音器，将刚才下载好的警报扬声播放出来。
程嘉祺让司机报警，自己则连忙跟在程杍琼身后，着急地问道：“小琼，你知道发生什么事吗？”
程杍琼紧皱着眉头，竖起耳朵认真地捕捉四周的声音，头也不会地应道，“不知道。”
“那里！程嘉祺，快走！”
竭斯底里的呐喊越来越接近，两人不禁加快了脚步。
希望赶得及！
白皙的小手握紧手机，顾不得左右两侧茂密的杂草，径直地往深处跑去。
走出校门，没有发现出租车的踪影，郑玉英就跨上了摩托车，去迎接自己的男神。
一心一意沉浸在担忧里的郑玉英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等发动机熄火后，两侧三四辆摩托车也停下来。
看着围绕在她身边的几个糙汉子，她很后悔刚才怎么没有听从程杍琼的话。
她跳下摩托车，拔腿就奋力地往灯光明亮的地方跑去。
只是，她最终还是无力地被逮住了，被粗暴地拉进道路一侧的草丛里。
她警惕地看着堵住她的人，包包里的手机刚开始震动，她就动作迅速地拿出电话。
追堵她的人听到她想呼救，一把抢过她手机的电话，扔在地上。
“你们想干嘛？你们要钱，我可以给你们。不够的话，我可以叫我爸爸给你……”
郑玉英哆嗦着从钱包里抽出全部的钱，递给他们。
为首的人夺过她手里的钱，揣进口袋里，笑得一脸猥琐地说道：“等我们爽完了，再考虑要不要向你爸爸拿钱。”
几人搓着双手，向她身上扑去。
“不要！放开我！走开！快点走开！”
郑玉英感觉身上有无数双肮脏的手游走在自己的肌肤上，当最后的内衣也被无情的扯开时，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正想纵情释放的几人突然听到由远及近的警报声，慌乱地停止了动作。
“警察来了，快跑！”
前面传来发动车启动的声音，程杍琼知道郑玉英肯定是在那儿。
呜呜呜的抽泣声在一侧响起，程杍琼远远看见郑玉英抱着弯起来的膝盖，悲痛地哭泣着。
“程嘉祺，你先在这里等着。”
“可是……”
“有事，我会叫你。”
程杍琼边跑边脱下自己的外套，跑到郑玉英的旁边，把衣服盖在她身上。
双手拥抱着她，懊悔地呢喃道：“我没有来晚，是不是……”
她身上的连衣裙已经被撕开，扔在铺满碎石的地面上，光着的身子遍布着伤痕。
郑玉英听见一把熟悉的声音，抬起头看清楚来人，激动地抱着程杍琼，委屈地大哭道：“程杍琼，幸好你来了！”
听到她这么说，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
“没事了……”
程杍琼捡起地上的连衣裙，“凑合着穿上，我们先离开这里。”
郑玉英疑惑地对上一双不容置喙的眼神，点了点头。
人总是喜欢捕风捉影，即使明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却往往被有心人无意地听风说是雨。
程杍琼不想自己的这番努力白费了。
她搂着一片狼藉的郑玉英走过来，程嘉祺见状，担心地询问道：“玉英，你……”
程杍琼摇了摇头，“我们先离开这里。”
“嗯。”
程嘉祺点点头，让司机把车开过来。
坐在车上，郑玉英还惊魂未定地趴在程杍琼的怀里不断地哭泣着。
“玉英，你想回家还是先去医院？”
怀里的人沉默了半响才传来哽咽的声音，“回家。”
坐在副驾座的程嘉祺转过头跟司机吩咐道：“去郑家。”
郑玉英跟程嘉黛玩得比较好，程家的司机基本上都送过她回郑家。
三人到了郑家以后，程杍琼简单地跟他们描述了今晚发生的事情，但具体的，让郑玉英自己告诉他们。
从郑家离开，程嘉祺终于忍不住把内心的疑惑说出来，“小琼，你怎么知道玉英会遇到……危险？”
程杍琼皱了皱眉头，思忖着好一会儿才说道：“梦见的。”
“梦见？”程嘉祺惊讶地瞪着眼睛，不可置信地问道，“小琼，你该不是有什么未卜先知的异能吧？”
程杍琼无语地斜了斜眼睛，像看白痴般地扫了他一眼，“没有。”
程嘉祺如释重负地呼了口气，伸手抚了抚自己的小心脏，“那就好。不过你的梦怎么那么灵验？小琼，你该不是忽悠我吧？”
“信不信随你。”这确实是梦见的，只不过梦的内容很多很复杂，却历历在目罢了。
如果不是自己的亲身经历，又是经过她一一验证的话，她或许也不会相信，自己的梦境会如此的玄乎。
车厢内，沉默了许久，程杍琼才再次开口道：“程嘉祺，今天晚上的事情不要跟任何人说……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吧。”
程嘉祺知道她的用意，害怕有心人会利用今晚的事情攻击郑家，再一次地伤害到郑玉英。
“好，我知道了。”
紧抿的粉唇微微张开又闭上了好几次。程杍琼咬了咬下唇，忐忑地问道：“程嘉祺，你认识一个刘纾的人吗？”
梦里，程嘉祺对刘纾有一种超越朋友的关心，只是他们后来发展成怎么样了，那时候的她并没有多留意。如果连他都不知道刘纾的消息，那么寻找胡侨光的事情就彻底没望了。
听到这个名字，程嘉祺的脸上划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小纾，她已经去了国外很多年了。怎么？小琼为什么突然问起她？”
见着他这幅难过的神情，程杍琼心里还是难得地划过一丝喜悦，幸好，刘纾是真的存在。胡侨光肯定也会出现的，只是命运还没有来得及安排他们相遇罢了。
冷漠的小脸勾起一丝让人吃惊的微笑，“没，听说她长得很漂亮，想亲眼见见她。”
程嘉祺的脸上写满了自豪的笑意，似乎那是在夸赞自己一般，“小纾她确实长得很漂亮。不过，这么多年没见，不知道她现在的样子变得怎么样……不过，我想，她肯定是变得更漂亮了。”
瞧着他这幅模样，程杍琼忍不住揶揄道：“你那么喜欢她，怎么不去追她？”
程嘉祺不好意思地握拳抵着嘴巴，轻咳了好几声，“咳咳咳，小琼，你说什么呢……”
程杍琼摊开双手，耸耸肩膀，笑道：“嘿嘿，我什么都没有说。”
水灵灵的铜铃眼弯成了两道满含着笑意的月牙儿，褪去了昔日与十几来岁毫不相符的冰冷。
程嘉祺看着这张与照片上愈发相似的脸庞，赞叹道：“小琼，你笑起来很好看。以后，记得多笑笑。”
笑笑？程杍琼嘴角的笑意再次换成一抹求而不得的苦笑，“记得再说吧。”
任何的字眼儿，都能勾起她对胡侨光的想念。什么时候，他们才会再次相遇？
“我累了，麻烦送我回学校吧。”
感觉到程杍琼的身上弥漫着一种哀伤的气息，程嘉祺识趣地不去打扰她的世界。是什么让她看起来，总是那么的深沉？
车缓缓地停在华侨中学的校门口，程杍琼还是双眼放空地盯着窗外漫无边际的漆黑。
过了好一会儿，程嘉祺见她还没有反应，忍不住出口提醒道：“小琼，到了。”
程杍琼回过神，点了点头。腿准备伸出车外的时候，她又顿住了动作，“程嘉祺，刘纾有没有说她什么时候会回来？”
“之前她说过，这个学期会回来。但后来计划有变，可能是她家里发生点事情吧。”
程杍琼的神经紧绷着，着急地握着程嘉祺的手臂，“什么事？”
“她没有告诉我，不过我爸爸没有收到什么消息，应该没有什么大事。可能，小纾只是不喜欢罗城的这个家吧。”
程杍琼微微垂下眼眸，“那就好。我回去宿舍了，再见。”
“小琼，等等。”
“嗯？”
“你手上的图案，就是你一直穿着长袖的原因吗？”
从开学到现在，他从来没有见过程杍琼穿短袖。他原以为她是因为身体不好，即使大热天还怕冷，所以才一直穿着长袖外套。如今看来，似乎有点跟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程杍琼闻言，下意识地捂着手臂外侧的图案，点了点头。
刚才在郑家的时候，他很仔细地观察了好一会儿，这并不像是纹绣上去的。程嘉祺好奇地问道：“这是怎么弄上去的？”
梦里，是红衣给自己画上去的。可，醒来以后，图案还在。程杍琼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毕竟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莫名其妙就有的。”
程杍琼随口的回应落在程嘉祺的耳朵里，就是与生俱来的意思。
“胎记？”
“嗯？”程杍琼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随即点点头，“嗯，是胎记。”
别人的自以为是，这时候，却是恰如其分的解释。
“好特别的胎记！不过，你是怕别人误会你，才穿长袖遮挡住它吗？其实别人看惯之后，就不会好奇了。”
“我不喜欢别人关注我。”起码是她现在还没有成长到足以承担所有关注目光的程度。
程嘉祺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可是，你的身上总散发着一种让人忍不住窥探你的神秘感。”
“那是你八卦。”程杍琼勾了勾嘴角，“走了。准备到门禁的时间了。”
“恩，晚安。”
程嘉祺看着这个消失在夜色中的女孩，眸色渐渐地深邃。她，究竟是怎么样的人？
幸好，今晚是周六。幸好，现在夜色浓重。校道上的行人只有零零星星的一两个，没有人会注意到自己手上的花纹。
在这个本应循规蹈矩的高中时代里，任何的出格都是高调的张扬。她不想惹上那么的是是非非，她只想安稳地离开这里，去一个相对自由的天地里。
宿舍的灯已经关上了。
程杍琼推开宿舍门，何昕看见是她回来了，淡淡地扫了她一眼。
即使生活在同一个寝室里，两人还是头对着头的床位，可是她们并没有怎么交流过。
何昕习惯别人讨好她，程杍琼不习惯讨好别人。于是，两人的关系就像是平面内的两条直线，互不相交，更互不相干。
虽然两人不搭话，可是不代表何昕不关注程杍琼的一举一动。
因为程杍琼长得很美，却与自己不是同一种美。程杍琼的美是惊艳的，同时也是耐看的。从内心散发出来的冰冷，给她的美笼罩上了一种让人不敢靠近的仙气。
这是何昕不喜欢她的根本原因。
何昕惊奇地发现，她今天晚上回来竟然没有穿着长袖外套，不由得好奇地多看了几眼。
偶尔穿透云层投射到阳台上的月光跑进卧室里来，何昕接着微弱的光亮，敏锐地发现白皙的手臂上盛开着绚烂的玫瑰花图案。
何昕心领神会地勾了勾嘴角，原来她手上有纹身。
看似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还不是一个不爱惜身体的小飞女而已。
何昕鄙夷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拉上被子，心情愉悦地入睡。
今晚折腾了一番，浑身都是黏糊糊的汗水。程杍琼进去冲凉房，洗了个冷水澡。
因为梦里的她多次受伤，透支的身体让她啃了不少苦头，所以从醒来的那天开始，程杍琼就非常注重自己的身体健康。
血管性血友病还没有显露出来，程杍琼无法确定自己是否还会患上这种病。但，身体好一点，体抗力强一些，发病的几率和症状就会大大地减少。
洗完澡，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清香越发地浓郁了。
别人以为这是她沐浴露的香味，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是从她身上自然散发出来的体香。
这股独特的味道，就是梦里，花婆婆送给她的香料。
程杍琼躺在床上，回想着脑海里一幅幅印象深刻的画面，忍不住叹了口气，翻身入睡。
胡侨光，你什么时候来找我？你会不会来？我们还会再见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