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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狸儿？”成琅似觉身后有异，回身见是他，“回来了怎么不出声。”
见他面有恍惚迷茫，“你闻哥哥说什么了，怎么呆啦？”
狸奴眨眼，这时才回了神似的，“没，”他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像也不知怎么突然发起了呆，“我也不知，”又道，“尝闻哥哥说，殿下今日回来时候不定，让姐姐不要等，要是急事，或可往天宫。”
“往天宫？”
“嗯，闻哥哥说，去了找他，他带姐姐找殿下去。”
成琅听到这里，略一思，摇头，“那先如此罢，留意着殿下何时回来便是。”
狸奴应了，歪头问，“姐姐不愿找殿下去，要不我替姐姐传话去？”
她又一思忖，“亦不必。”
若是先前，她不介意传言更甚，况兄长将归，令他以为她痴缠那人最好，但如今……
如今既知妱阳心思，她亦做不到再去张扬。
那人今日总要回来，她晚一时……便晚一时罢。
目光落在那华服美锦，眼下这一桩足够她愁呢。
狸奴见她愁眉叹气，便问她可是不喜这衣裳，得见她默声摇头后，他眼底微动，走到她身边，悄声，“那姐姐可是……不想跟殿下去参宴？”
成琅闻言，那额角便一跳，狸奴观她神色便心里有数，他小声着说，“现在外头都说姐姐住进未名殿的事，还说……说殿下欲……纳了姐姐……”
成琅蓦地转头，狸奴冲她点头，“都说……姐姐要做殿下的侧妃。”
“侧、妃？”
“都是这么说的，”狸奴几分不平，“原也没这么说的，就是那龙宫公主来了，她不知哪里听人说姐姐住未名殿的事，就嗤笑说姐姐……姐姐这样的至多也是个小妃，担不得正妃……她也没避讳人，后来这话就传开了……”
“……是她啊。”成琅记起与她几次龃龉，那公主是看她不惯的。
“就是她，”狸奴皱鼻子，“她还放话出来，说殿下姻缘天定，若姐姐为妃，难道要逆天命？”
“她那么说，那么说……旁人谁敢反驳她的话呢，”他委屈，“可是姐姐，姐姐分明……”
成琅见他眼都要红，摸他发顶，“怎气成这样，她说便说，何况说的实话。”
她声音温和，心知东海乃四海领头的，那公主在天君寿辰之际敢如此说，恐怕不止与她的小女儿矛盾，就是不知借了她口的，单是龙族，还是……
“姐姐！”狸奴急声，“姐姐怎能如此受她欺侮？”他握拳，“要是殿下知道，定为姐姐出气！”
她一惊，“不可，”眼见他委屈又不解的样子，终是缓了声音，“不可与殿下说这些。”
“为何？”狸奴难过，“殿下难道会不护着姐姐，分明让姐姐住进这里的是殿下……”
“狸儿！”成琅听出他语中的不平，她声色微正，看着这孩儿，肃色道，“不可说这般话。”
“我……”狸奴眼神怔，似被她吓到。
她心里一叹，这还是孩儿心性啊，心知他并无多想，便缓了声音，摸摸他的头，“殿下行事，自有道理，你记着，不管什么时候都不可质询殿下。”
“我，我只与姐姐这么说……”
“与我也不可，”盯着他的眼，她温和又严厉，“狸儿，你不可有这样的念头。”
她不能在此长久，往后能庇他的，不是未名殿，而是灵霄宫。
狸奴看着她，慢慢点头。
成琅摸摸他的头。
狸奴低下头，眼眸垂下，眼底微光闪过，“狸儿知道，姐姐都是为狸儿好。”
她笑了，狸奴羞涩的看她一眼，“我去给姐姐拿药。”说着跑了开。
再出来时捧了小托盘，上面是她常吃的药，他笑得比往常多几分腼腆，“姐姐，吃药罢，狸儿替你瞧着，殿下回来了就叫姐姐，姐姐睡了也不怕。”
成琅知他是因方才知道怕了，点点头，捏起一粒吃了，狸奴盯着她，从口唇到喉咙，见她吃了，笑愈深。
吃了药，没一会，她果然觉困倦，狸奴搀着到内殿榻上，她还记挂未完的事，只难抵那困倦，好歹嘱他一句，“案上书卷，收起放好。”
“是，姐姐。”
“小云鞭，”她眼皮沉重，强撑着，“放回匣中。”
“是，姐姐，”狸奴轻柔的将锦被盖过，“姐姐安心睡罢，狸儿定都安置妥当。”
她喉里一声，一句未落，已是睡去。
狸奴目光落在她脸上，神情还是温和乖顺，眼底却是漠然一片。
他在榻边片刻，盯她片刻，回身往书案去，身形如旧，只无端几分怪异，细看才能看出他每一步仿似丈量过，一步一步，左右两脚，每一步都迈得一般无二。
书案上笔墨都在，他打量过，见案上一长匣，匣里躺着裹云鞭，只盒子未盖上。再一侧，几张信卷，上无字迹——此乃仙术障眼，只那收信人可见。
他眼底划过嗤，不再看那信卷，目光复落长匣。
长匣里，小裹云鞭看似没有声息，然神器灵盛，他挥手而过，长匣四周里便现出丝丝缕缕，蜿蜒缥缈的灵丝，充满殿内四周，离匣愈远处愈稀薄，离匣愈近处，正是最盛最聚集处。
神器灵脉。
他走近，灵脉汇集处，正是裹云鞭身上。
他眼底再次被浓黑吞没，两只漆黑瞳死死盯着裹云鞭，似在观察什么，少顷，突地伸手，一道远超他修为的法力崩裂而出，待法力消时，小裹云鞭身上灵丝半数没了生机。
狸奴眼底墨色渐渐褪去，眼中黑白显明起来，他看到案上长匣和信卷，眼里一丝疑惑：他什么时候走过来的？
疑惑未久便想起成琅嘱咐的话，“啊，要赶快收好。”
喃喃一句，他一下回神，忙是伸手将匣子盖上。
看到裹云鞭，心道姐姐先前不知因何不戴它，往后出了未名殿还是劝姐姐戴着好，万一碰到什么，这小法器也可防身用。
信卷也是，姐姐今日起来就写，想是紧要的，他边想着这些琐碎的事，边将书案仔细细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