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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刑处开始配合丹凤,力查蛮族隐入一事。
审到此时,便是先前如何僵持的两派,此刻都只能是“慎重”、“再查”、“绝不可污蔑误伤”,佩娘又被暂押回原处,且减了业火——负责神官们心照不宣,不用吩咐便将那业火减了大半。
丹凤对此并不意外,待此番结束,自堂中而出的时候,他目视前方太子,想起此前二人议事时,他半玩笑的道过一句,何须此般周折——
蛮族一事,方才对司刑处说出的的确都是真话,不过是稍稍隐了一部分,那隐去的一部分,恰好能将佩娘从这事里摘出来,便是免不得一些小惩,却也都无伤大雅。
只需一二句话,便能将此时做得利落漂亮,何须这般麻烦?
那时观止是如何说的?
他只看他一眼,那眼里是长久的无波澜,他对他说了一句,“功在其身,胜我。”
将这份功劳送给他们,远好过在我身上。
丹凤彼时有恍然感,眼下再看司刑处干劲十足的诸位,当即越发明白太子之意,心中亦不免感慨,外人只见他与太子相伴相长,亦友亦臣,事实上二人所学之术也是相同相类,然他很早便觉出观止与他的不同,观止自然神智天成,然他如今愈发相信他是“命定天君”,好比与如何与神官相处,做事手段分寸,他信手拈来自然而然,又好比今日之事,依他对这位了解,他所言送功劳的那句,怕也只是目的之一。
这一位,一箭数雕才是他,就是不知道今日这一桩里,有没有……
眉微挑,他含笑,不觉要展扇轻摇,结果手翻动了下才记起手中无扇这事,出得门来,还未多思,便见一旁尝闻看向他,朝她略略一礼示意。
丹凤跟他这么视线一对,便福至心灵,见那厢司刑处神官正围着殿下说那些正事,他便略上前,道了句有私事,需暂离,便光明正大一派自若的走了。
神官们看在眼中,虽心内腹诽他果然生性散漫,不是那做正事的料子,却见殿下都允了,亦都装作无思无想,此时他们更关心的还是蛮族一事,也更想试探一试探,在妱阳公主这一案里,殿下是否要对他们在“暗示”些什么。
神官们几乎是迎合着这种“暗示”的,毕竟殿下不近女色,多年也只妱阳公主这一位命定之人,说心中一无偏爱那定然也假,而殿下公私分明,不欲以私情影响这一桩如何判,自然是令人称颂,可他们也并不介意得殿下一二句无伤大雅的“暗示”。
这会叫他们觉得与殿下更加紧密。
这无疑叫人安心。
“你看我待你好是不好?”
丹凤一见了成琅,便露出果不其然的笑,他开口便是道,“我才从堂中下来,还未及与同僚们深厚感情,便立刻到你这儿了,未想琢玉这般想见我。”
最后一句,他说得几分调侃,难掩促狭。
成琅见他这般,先时便心下定了一半,心道说佩娘一事想来并无大碍,于是松口气,再听他这番语气,倒也明白他话来的机缘——
盖因她从前有逸事,在他与那人之中,做了几桩重色轻友之事。
这厮嘴上不饶人,从前便没少拿这些事取笑,现下再被他这般不轻不重的刺,她倒也不恼,只哼一声,淡色眸子自他身上打量,从善如流,“我自是想见你——蝶儿上神好姿色,一日不见如三秋。”
丹凤哈哈大笑,“好一个伶牙俐齿,你倒不饶我。”
说着自顾坐下,还饮了一杯仙露。
“笑够了?”成琅见怪不怪,顺手将扇子掷他怀中,“物归原主,上神可愿解我忧思了?”
“仙子相求,岂敢不应。”丹凤接了扇子,便不停手的摩挲,言罢这句,收了玩笑,便与成琅说起方才堂中之事来。
他道有新证物寻出,佩娘重伤妱阳一事无法定论,司刑处虽没有立刻放人,现下对佩娘亦不会如原先那般,“全然无罪当是不会,”司刑处这样大张旗鼓抓的人,且闹到现在尽人皆知,要是将佩娘全须全尾送回去,那不等于扇了自己一嘴巴,“小惩会有,罪名不会太重。”末了他如是结论。
这简直与成琅说得很是直白了,虽未提及蛮族一事,亦可以说很是直接了。
成琅心下大定,这才重重舒出口气。
她坐在椅中,随着那口气慢慢吐出,瘦弱身形也似从紧绷里放松下来,慢慢往后倚,靠在了椅背上。
丹凤端一盏仙露递过,“安心了?”他轻啧了一声,半抱怨的,“怎添了这少信的毛病。”
成琅接仙露的手一滞,便听丹凤道,“我还道先有观止寻证,再有尝闻安抚,你当安心许些才是。”
现下见了,才看是竟不安甚多,是他们的话叫她不能相信了?
成琅立时明白他的意思,她当即也是心头惊了一惊——丹凤不说,她竟也未意识到……
先前诸般种种,不论与那人一同入书卷,还是从尝闻那里得了明示暗示的话,她自觉心中有定,然亦到此时方才察觉,其实那所谓安定太过浅显,浅到都未在她心中略略沉积得住,以致她在见到丹凤,终于亲眼亲耳看到听到,才终是真正安心一些。
她竟……
眼底翻涌,一时不免心绪浮沉。
丹凤倒好似未察,亦仿佛方才那句不过随口的一句罢了,他接着便道,“佩娘之事有定,此事却未完全。”
成琅忙收敛心神,闻言眉心微皱,“妱阳的伤……”
既不是佩娘所为,那又是何人?那人是出于何故,又是哪里来的这般胆量,她拧眉,并不将此事往简单了想,妱阳名动四界,是四界尽知的太子的命定之人,还是天君亲封的公主,如此身份,何人敢谋算?何况是将四大神之一的佩娘也牵涉进去。
若当真谋算成,神界损一神官,怕也只是开口……
丹凤看着她神情,却没有回答她,而是轻轻叹了口气,用一种略带深意的目光看着她,他说,“琢玉想去看望她?”
成琅微顿,她看向丹凤,并未否认。
丹凤笑了,好似并不意外,“过二日吧,”他道,“如今事繁,你回宫中,到时我会叫人接引你。”
“……多谢,”成琅默了默,道。
丹凤承了她的谢,他仍是看着她,“无妨,你自想好了便是。”
成琅手指微动,在杯盏上略略摩挲了下,她面上神色隐隐变了下,然很快恢复如常,饮一口仙露,啧了声,“我有何想不好,反正如今也不是我说了便能算。”
她知道丹凤的意思,今日之后,司刑处皆见她随那人出入,她想如从前一般隐在灵霄宫,怕也……
由不得她了。
她毫不怀疑,前脚她从司刑处走出,后脚她姓谁名谁是何身份,过去从前种种便能在三十三天尽数被挖出,而这,亦不是她所能控制了。
那人……
将她带来时,又可曾想到如此……
不,该说,他怎会想不到,只是,他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