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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兰图雅心中那点微弱的火苗，瞬间被一盆冰水浇灭。
她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垂下头。
原来如此。
她现在才真正意识到，这大晏的权力，究竟掌握在谁的手中。
萧凌元做的决定，即使是晏清，想必也不能撼动分毫。
可笑她之前还妄想通过晏清来制衡萧凌元。
萧凌元似乎看透了乌兰图雅的心思。
他偏过头，目光凉凉地落在乌兰图雅身上，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看得乌兰图雅一激灵，浑身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乌兰察尔见萧凌元把目光投向了乌兰图雅，心中猛地一紧。
生怕萧凌元下一瞬便会下令，让图雅也尝遍这牢中酷刑。
“当年的事！”
乌兰察尔嘶哑着嗓子，急切开口，试图将萧凌元的注意力从图雅身上引开。
“当年萧家的事……我说！我现在就说！”
萧凌元眸光微转，森寒的视线终于从乌兰图雅身上移开，重新落回乌兰察尔血肉模糊的脸上。
乌兰察尔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却也知道，乌兰图雅的命还在萧凌元手里。
自己接下来的话，自己必须要如实交待。
乌兰察尔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
“当年北疆遇到天灾，牲畜无草可食，人也跟着冻死饿死。这时军师盯上了富庶的大晏。建议北疆挥军南下，大举进攻大晏边境……”
大晏皇帝得知消息震怒，朝野汹汹。
萧老将军，也就是萧凌元的父亲，慨然请命，愿为国出征，血战沙场。
老将军领萧家军，如猛虎下山，锐不可当。
“彼时，北疆军虽号称悍勇，但在萧家军的天威之下，屡战屡败，溃不成军。
战场上，黄沙漫天，旌旗蔽日。
萧家军的战鼓声，如同天神怒吼，每一次擂响，都让北疆士兵心胆俱裂。
铁甲铮铮，刀光如雪，萧家军的攻势迅猛如雷霆。
所过之处，北疆军望风披靡。
眼看北疆王庭的军队就要彻底败亡，主力军几乎被全歼。
北疆军中，一片愁云惨雾。
就在此时，王庭新任的军师，献上了一条毒计。
乌兰察尔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如毒蛇般阴狠的男人。
正面交锋，北疆已无半分胜算。
唯有行险道，出奇制胜。
军师提议，暗中联络神医谷。
以重金和疆域划分的承诺为诱饵，请神医谷出手，配制一种无色无味的奇毒。
此毒，不会立刻致命，却能慢慢侵蚀人的体力与内劲，使人手足酸软，战力大失。
随后，北疆王庭假意派出使者，前往萧家军大营，声称愿俯首称臣，乞求和谈。
老将军光明磊落一生，不疑有诈，便答应了。
他一心想着早日平息战火，让将士们能少些牺牲。
就在和谈进行的数日间，奇毒便通过细作，悄无声息地混入了萧家军的饮水与部分粮草之中。
与此同时，北疆军师又暗中派遣精锐，趁着萧家军因和谈而放松警惕之际，一把火烧了萧家军后方的粮草大营！
毒性发作，粮草被毁，萧家军的处境急转直下！
昔日猛虎，仿佛被抽走了筋骨，利爪不再锋锐。
北疆军趁势反扑，战场形势瞬间逆转。
曾经骁勇的萧家军将士，因身中奇毒，体力不支，纷纷倒下。
老将军目睹惨状，痛心疾首，他明白自己轻信了奸人，中了圈套。
为了不让剩下的将士和城中百姓再受屠戮，老将军做出了一个决定。
孤身一人，前往北疆军阵前。
以主帅之尊，请求当时的北疆统帅，承诺只要他自刎谢罪，北疆军便退兵，饶过城中军民。
当时的北疆统帅，是我父亲乌兰洪。他本就对军师的毒计和背信偷袭心存愧疚。
见萧老将军一身傲骨，甘愿赴死以保全袍泽百姓，我父亲也动容了，答应了老将军的请求。
于是，在那两军阵前，万众瞩目之下。
萧老将军拔出佩剑，自责未能守土安民，反而轻信构陷，致使将士蒙难。
话毕，便横剑自刎，血溅当场。
一代名将，忠魂归天。
乌兰察尔说到此处，像是亲眼看到了当时的画面，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牢内，一片死寂。
炭火燃烧的“噼啪”声，与乌兰察尔压抑的叹息声交织在一起，更显凄厉。
晏清的脸色已然苍白如纸，她紧紧攥着袖口，指尖几乎要掐进掌心。
萧凌元依旧端坐，面无表情。
只是那双幽深的眸子，此刻仿佛凝结了万年寒冰，深不见底。
他手中的竹签，不知何时已被他捏得粉碎，木屑从指缝间簌簌落下。
乌兰察尔喘息了许久，才勉强平复了一些情绪，继续说道：
老将军自刎之后，我父亲本欲遵守承诺，下令退兵。
可军师却在此时又站了出来。
他对将士们说，萧老将军虽死，但萧家军的余部还在，城中百姓对北疆恨之入骨。
若不斩草除根，他日必成大患！
他还说，大晏富饶，城中金银无数，美女如云，唾手可得！
将士们本就因之前的败仗憋着一股邪火，又被金银美女所诱，顿时群情激涌，杀声震天！
我父亲他虽是统帅，却也难以压制被煽动起来的数万骄兵悍将。
军师又以北疆王庭的未来相逼，说若放虎归山，他日北疆必将万劫不复！
最终我父亲没能阻止……
北疆军……背弃了约定。
他们如同出闸的猛兽，疯狂地涌入了那座本已约定保全的城池！
那是一场人间炼狱……
乌兰察尔的声音再次颤抖，充满了恐惧与不忍。
他们见人就杀，不论老弱，不分妇孺！
刀光过处，头颅滚落，鲜血喷涌如泉！
哭喊声，求饶声，惨叫声，响彻云霄，却唤不回那些杀红了眼的士兵半分怜悯！
城中街道，转瞬之间便血流成河，尸骸遍地！
无数手无寸铁的百姓，惨死在屠刀之下，连襁褓中的婴孩都未能幸免！
边城一夜之间，变成了一座死城血城……
屠城后，军师又下令封锁一切消息，截断了所有送往京畿的军报。
并编造谎言，将萧家军的战败归咎于萧老将军指挥失当，甚至污蔑萧家通敌……
乌兰察尔说完最后一句，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头颅颓然垂下，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血沫自他的嘴角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