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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衔月的脸瞬间失了血色,手臂还悬在半空中,雨水顺着她的指尖滴落。
她愣住了,一时竟没能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闹剧?”她茫然地重复,脑子里嗡嗡作响。
“你不会真的以为,我喜欢你吧?”
看着她茫然无措的样子,谢遇扯了扯嘴角,像是在笑,眼底却没有一丝温度。
“我和你叔父萧玦有不共戴天之仇,我接近你不过是为了报复他。”
他挑了挑眉,神色倨傲轻佻,字字句句,清晰而残忍:“原本还想陪你多玩一会儿,让你对我死心塌地,再狠狠地抛弃你。可惜,你太傻了,我多看一眼都嫌烦,我演不下去了。”
萧衔月猛地垂下手,脸色煞白如纸:“你说谎......你明明为了救我,亲自引开…...”
“都说了实在演戏,你听不懂吗?生死关头,我才不想被你这个累赘拖累着去死。”
谢遇不耐地打断她,嗤笑一声,眼中的嘲弄更深:“说起来,哄骗你这种不谙世事的姑娘,需要费什么心思?”
“几句甜言蜜语就当了真,还要同我去私奔,实在是太可笑了。”
萧衔月咬着唇,被雨淋地有些迟滞,
却仍仰着脸:“我不信,怎么可能都是假的......”
明明都历历在目啊,那个眼角眉梢都带着恣意张扬的少年,护着她一路南下,说要往后带她去看边塞的月亮…..
明明是那么炽热的情谊……
怎么会是假的……她不信……一个字都不信……
心口像被挖去了一块,萧衔月只觉得呼吸困难,胸口像是有细密的钢针在扎,动一下都疼。
“萧大姑娘,你是不是话本看多了?我堂堂沐王府的小郡王,会为了你一个女人,放弃爵位和前程?”
冷眼扫过萧衔月怀中那个小小的油纸包,糖炒栗子散落了一地眼神里,谢遇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痛楚,但很快被更深的凉薄覆盖。
黑马正不安地刨着蹄子,他攥紧了缰绳,调转马头。
“真是傻的可以。”他低低地道,“往后别再相信骗子嘴里的话了。”
黑马嘶鸣一声,谢遇不再看萧衔月一眼,扬起了马鞭。
“别走!”
看着马蹄踏出,萧衔月下意识地喊出声,身体先于理智做出了反应。
她踉跄着追了上去,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哪怕只是他的衣角。
听到身后急切的脚步声和她带着哭腔的呼喊,谢遇握着缰绳的手蓦地收紧,手背上青筋暴起。
在奔出几步后,猛地勒停了马。
他看见那个雨幕中的身影格外单薄,仿佛随时都会被吹倒。
雨势更大了,豆大的雨点砸在身上,生疼。
萧衔月看到谢遇利落地解下自己身上挡雨的蓑衣,看也不看她一眼,直接朝地上一扔。
“萧衔月。”他再没有回头,声音冷硬如铁,穿透哗哗的雨声,清晰地传到她的耳中,“别再缠着我。”
话音落下,他再没有丝毫迟疑,双腿一夹马腹,骏马长嘶一声,如离弦之箭般冲入茫茫雨夜。
飞溅起的泥水,毫不留情地打在了萧衔月的脸上、身上。
她僵在原地,失魂落魄,怔怔地看着那一人一马迅速消失在雨幕的尽头。
被全世界抛弃的孤独凄凉涌上来,浑身冷到了极点。
她不算是个有耐心的人,却破例为一个人在雨夜等待。
只是那个灿若骄阳的少年,如今用最伤人的话,亲手将她从云端推入了地狱。
从希望到绝望,不过半刻钟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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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遇策马奔出数里,才在一处巷口停下。
他翻身下马,胸口剧烈起伏,一拳砸在墙上,指骨渗出血来。
看到巷子尽头停着的马车,双目几近赤红。
他抽出腰间的长剑,大步流星地冲了过去,剑锋在阴沉天色下闪着森然的寒光。
“站住!”
马车旁的侍卫瞬间反应过来,数把佩刀齐齐出鞘,冰冷的刀锋对准了谢遇,气氛一触即发。
车厢内却传来一道平静的声音。
“退下。”
那声音不高,却带着威压。
侍卫们闻声,没有丝毫犹豫,整齐划一地收刀后退,重新垂手立在两侧。
车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掀开一角,露出萧玦那张矜贵淡漠的脸。
他甚至没有看谢遇手中的剑,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便放下了车帘。
这个无声的邀请,充满了上位者的傲慢。
谢遇胸口剧烈起伏,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收剑入鞘,猛地一步跨上了马车。
厚重的车帘在他身后落下,隔绝了外面的凄风冷雨。
车厢内暖意融融,与外界恍若两个世界。
萧玦正襟危坐,面前小几上摆着一局残棋,黑白子交错,无声博弈。
从容淡漠的模样轻而易举招致了怒火,谢遇一掌落在棋盘上,“砰”得一声,力道之大让小几都晃了晃。
黑白棋子瞬间飞溅,有的滚落在地毯深处,有的撞在车厢壁上。
“萧玦,你满意了?”盯着面前面无表情的男人,他因愤怒而直呼其名。
萧玦终于抬了眼,那双深不见底的墨眸里没有丝毫波澜。
“小郡王弄错了。”他的声音冷淡得像块冰:“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我给了你带她走的机会,可惜你没抓住。”
谢遇怒极反笑,双手撑着棋盘,身体前倾,死死地盯着萧玦,“全都是你做的,对不对?”
“是你故意透露我们的行踪,引我那两个狼心狗肺的叔伯追杀!又在背后抓住他们,逼问出誉王交代的底细。”
“好一出连环计,既除了你的障碍,又断了我的退路,还能向梁王邀功。萧玦,你真够卑鄙!”
“能想明白其中关节,还不算蠢。”
萧玦慢条斯理地用茶巾擦了擦溅上茶水的手指,眉目冷淡,“为了达成目的,自该用些手段。”
“小郡王当初邀昭昭外出,看那出皮影戏时,不也揣着别的心思吗?”
谢遇神色微微一僵。
皮影戏……
那群假扮成皮影戏班子成员,后被大理寺认定为贼人,其是他父亲当年的旧部。
也是他复仇计划的一环,用邀约引萧衔月入局,想借绑架她来要挟萧玦。
可当看到萧衔月第一次逛市级的满眼新奇,以及言行举止间不经意的信任,在她靠近戏台时,终究是动了恻隐之心,临时改了主意。
从利用到动心,他一步步偏离预设的轨道,陷进了自己编织的情网里。
萧玦冷眼看着他别在腰间的剑,波澜不惊道:“朝堂不是演武场,不是挥挥剑就能定胜负的。”
他将落在毯子上的一颗黑子执起,不紧不慢落在棋盘中央。
淡淡又道:“拖泥带水,优柔寡断,亦称不上是高明的棋手。”
谢遇目光震动,吸了一口凉气:“所以,你从一开始就清楚我的目的?”
明知他对萧衔月的利用之心,却不动声色,暗中布局,一步步引他陷入穷巷。
他知道萧玦在朝堂上手段狠辣,却没料到这份算计能用到如此地步。
相较于对方的深沉城府,他那点少年意气,简直不堪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