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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我想听听你的故事。
风声吞没了这句低语。
他直起身,转过来,重新望向不远处的傅锦衡。
那一刻,通过狙击镜死死锁定着他的沈卿宁,感到一种错觉。镜头里的人似乎变了,卸下了所有疲惫与沉重,只剩下一名医生走向手术台前的专注与冷漠。
“在你按下开关前,我想听听你的故事。”傅锦年的声音通过微型扩音器,穿透风声,清晰地落在傅锦衡耳中,“就在山下那家咖啡馆。”
傅锦衡脸上那种狂热的虔诚凝固了一瞬,随即,被一种更浓烈的、兴味的残忍所取代。他喜欢这种感觉,享受着猎物在生命尽头提出的任何天真请求。
“好啊,哥。”他欣然颔首,笑容优雅又扭曲,“我给你这个机会,让你死个明白。”
命令在通讯频道里以最高效的方式传递。
山脚下那家玻璃幕墙咖啡馆在三分钟内被清空,伪装成路人的特勤封锁了周围的每一个路口,像一张无形的网。
“青青,”沈卿宁对着通讯器下令,声音又低又急,“换上服务员的衣服进去,想办法把微型信标放到他身上。”
频道里是短暂的电流嘶嘶声,随即传来青青冷静到异常的声音:“沈总,情报战到此为止了。”
“什么意思?”
“接下来的战场,不属于我。”
话音刚落,通讯被单方面切断,只留下一片忙音。
沈卿宁盯着镜中视野,感觉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了一下。她来不及细想,只能将全部心神重新压回那片小小的圆形视界里。
咖啡馆内,中央空调吐出的冷气无声循环,让巨大的空间像一口玻璃棺材。
傅锦年和傅锦衡隔着一张黑漆方桌相对而坐。侍者端上两杯黑咖啡,躬身退下,背影消失在门后,再无声息。
桌子正中,放着傅锦衡那块腕表。猩红的倒计时无情跳动。
45:31。
“他们叫我‘普罗米修斯’。”傅锦衡率先开口,银质的小勺在咖啡里搅动,没有发出一丝声响。他的姿态优雅,言语间却满是病态的炫耀,“‘黑帆’那些蠢货,以为从孤儿院找到了一个完美的实验品,一个可以承载他们野心的容器。”
他轻笑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某种程度上,他们成功了。我继承了父亲最优秀的那部分基因,又被他们……优化了。”傅锦衡抬起眼,目光里没有一丝人类该有的温度,“恐惧、怜悯、犹豫,这些属于旧人类的垃圾情绪,在我这里,都不存在了。
“他们将我培养成最锋利的刀,却没想过,这把刀也会有自己的意志。”傅锦geng侃侃而谈,讲述着他如何潜伏,如何反向解析了“黑帆”的核心技术,最后将整个组织吞噬,变成了他一人脚下的基石。
“父亲是个天才,也是个懦夫。”傅锦衡的语气冷了下来,“他创造了可以改变世界的钥匙,却因为可笑的伦理和道德,把它锁了起来。他害怕这力量,想要控制它。而我,选择拥抱它,释放它,成为它。”
傅锦年全程安静地听着,没有插话,没有反驳。他只是端起咖啡杯,轻轻抿了一口。
傅锦衡很满意他这种“被说服”的姿态,继续炫耀着自己的“进化”:“为了达到现在的完美状态,我融合了最早期的基因稳定剂,那是父亲所有研究的基石,虽然粗糙,但足够纯粹,足够稳定……”
就在傅锦衡提到“早期基因稳定剂”这个词时,傅锦年端着杯子的手似乎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
几滴滚烫的咖啡溅落在光洁的桌面上。
他放下杯子,像是有些紧张,又或是无意识地,伸出食指,沾着那点咖啡渍,在黑色的桌面上随意地划拉起来。
那是一个毫无规律可言的图案,几个圈,几条线,凌乱地连接在一起。
这个微小的动作,被几百米外山坡上,高倍狙击镜后的沈卿宁清晰地捕捉到。
她看不懂这涂鸦代表着什么,但她相信傅锦年。她立刻操作战术目镜,将这个图案精准截图,发送给了指挥中心的许乐。
“分析这个图案!立刻!”
指挥车里,许乐看着屏幕上那个简陋的图形,整个人先是一愣。
这算什么?某种密码?还是战术手语?
他盯着那个由几个六边形和线条组成的结构,越看越觉得熟悉。一种深埋在记忆深处的熟悉感。
他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冲到旁边一台废弃的资料终端前,双手在键盘上疯狂敲击,调取着尘封的档案。
他想起来了!
这不是什么密码!
这是他父亲,那位受人尊敬的心外科主任,在十几年前一份被废弃的早期人工心脏设计图上,随手画下的防血栓涂层分子结构式!那项技术因为有引发免疫风暴的潜在风险,早就被淘汰了!
许乐的脑中仿佛有惊雷炸开,瞬间将所有线索串联在了一起。
免疫风暴……
这个词在许乐的脑海中炸开,几乎让他踉跄。
那个被废弃的涂层,那个被淘汰的技术,它唯一的,也是致命的缺陷!
“他妈的……”许乐的声音通过通讯器传来,嘶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早期基因稳定剂……为了追求极致的稳定,根本没有考虑和人-体的排异反应!这个涂层就是为了抑制它而开发的!”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恐怖的事情,语速越来越快,逻辑链条在巨大的惊骇中被瞬间贯通。
“但是技术不成熟,它本身就会引发免疫风暴!所以整个方案都被废弃了!傅锦衡……他融合的基石,是他自以为完美的进化,本身就埋着一颗炸弹!”
“他不是在拖延时间!”许乐对着话筒狂吼,声音已经完全变调,“他在给我上课!用我父亲的方式,用我最熟悉的东西,他把手术方案拍在了我脸上!”
通讯频道里,许乐的吼声戛然而止,只剩下沉重的喘-息。
咖啡馆内,死一样的寂静。
傅锦衡的故事讲完了。他心满意足地向后靠进椅背,姿态舒展,像一个终于完成旷世之作的艺术家,等待着世人的顶礼膜拜。
“我的故事说完了,哥。”他的声音轻柔得像一片羽毛,却带着淬毒的尖刺,“现在,该你选择了。”
椅子被向后推动,发出一声轻微而清晰的摩擦声。
傅锦年站了起来。
“我选好了。”
他端起桌上那杯几乎未曾动过的咖啡,黑色的液体在他平稳的手中不起一丝波澜。然后,他朝着傅锦衡走去。
傅锦衡的唇角扬起,他以为兄长终于要放弃抵抗,准备走进那辆代表新生的“圣杯”囚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