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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笙笙的意思是，这原本是两起毫不相关的案子，却莫名其妙地被牵扯到了一起？”沈渡靠在墙上，看着被衙役带走的女人——孟怀的妻子，亦是他异父异母的妹妹。
孟怀死于非命，魂飞魄散。女人身染怪病，面容尽毁。这对儿小夫妻还真是怎么看怎么可怜。沈渡啧啧两声，忽然想到他们还不是夫妻。但凡婚嫁，需得三书六礼，明媒正娶，需得去府衙递交婚书。
孟怀他们是从家里逃出来的，没有路引，无法在青州府衙登记户籍。没有户籍，也就没办法登记婚书。依照民间的说法，他们俩是无媒苟合。
慕笙不知道孟怀在想什么，歪着头靠在他身上，略带疲惫道：“我查问过这城里的孤魂野鬼，孟怀和他妹妹是跟随商队入城的。他们和商队没有关系，是在来青州府的路上遇到的。孟怀帮着商队搬运货物，他的妹妹帮着商队洗衣服做饭，商队携他们同行，免得他们被沿途的匪徒祸害。”
进城后，他们跟商队分开。商队入住了城中最大的悦来客栈，孟怀则是带着妹妹在城里找房子。
青州府的房价远超出他们的想象，为了省钱，在土地庙住了大半个月。在干活的过程中，孟怀认识了一位姓李的大哥。大哥腿部受伤，是孟怀把他从干活的地方背回了家。
得知孟怀和他的妻子是从外地来投亲的，没找到亲戚，暂住在土地庙里。李大哥为报恩，就把妻舅的房子租给了他们。
李大哥的妻舅举家搬迁去了外地，房子归了李家。李家不愿占便宜，没接房契，说是帮妻舅一家照看。妻舅一家啥时候回来，房子啥时候归还。若是租赁出去，便将银钱攒着，每半年往京城送一次。
房子就是孟家住的这处。
原先的活儿干完后，孟怀通过中间人找了那个给人看门的活儿。一个门房，活不重，主打一个老实听话。孟怀在那家干了一个多月，安然无恙。
时值中秋，孟怀这个门房需得值班。依照惯例，妹妹去给孟怀送吃食和换洗衣服。孟怀不在，被主家临时选中，跟着主家去寺庙进香。妹妹在门房等孟怀，被管家嬷嬷当成新来的丫鬟，让她去给大公子送吃的。
孟怀在府里当差，妹妹不敢得罪府里的管家嬷嬷，听着嬷嬷的吩咐去送了。
主家有两位公子，大公子鲜少露面，据说是生了怪病。妹妹本想放下吃食就走，没曾想被大公子拉进房间。
沈渡：“笙笙可知那大公子患得什么怪病？”
慕笙：“不是病，是因口腹之欲招来的灾劫。”
沈渡：“口腹之欲?”
慕笙：“那位大公子极其爱吃，寻常食物吃腻了，就想吃些新鲜的。起初只是吃些野猪肉，野山鸡什么的，后来开始吃蛇，吃青蛙，甚至吃老鼠和猫。他不光吃成年的，还吃幼崽。吃的多了，自然而然就被那些动物的怨气给缠上了。”
沈渡：“他是因为那些动物的怨气才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慕笙点头：“用凡间的话说是中毒！野猪和野山鸡还好，那些蛇啊，青蛙，老鼠以及猫身上有很多未知的毒。大公子吃东西不挑，尤其是那些幼崽，煮不熟就吃。吃多了，毒素堆积全身，就成了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沈渡：“简单来说，这位大公子不是好人。”
慕笙：“的确不是好人！”
这位大公子，幼时便仗着家中有钱，在书院里横行霸道。十几岁，毛还没齐，就学会欺男霸女。若非生了怪病，还不知道他会把外面的人祸祸成什么样。
府里没人敢给他送东西，因为知道这大公子性子阴晴不定，且狠辣异常。凡是给他送饭的婢女嬷嬷非死即伤。
自打大公子生病，府里隔三差五都会采买新的丫鬟。中秋那几日，刚好赶上府里缺人，管事嬷嬷就把主意打到了来府里给孟怀送换洗衣服和吃食的妹妹身上。
大公子久病缠身，又常年避居府中不得出，心理扭曲早已不似常人。他不仅欺辱凌虐孟怀的妹妹，还故意恶心她。
沈渡：“那大公子当真把毒过给了孟怀的妹妹。”
慕笙：“假的！大公子中毒是真，然真正使他变成那副鬼样子的是被吃他吃掉的那些动物的怨气。”
沈渡蹙眉，脑海中晃过女人那张脸。疙里疙瘩，泛着一抹诡异的绿色，怎么看怎么像是蛤蟆精。若非中毒，一个凡人怎会变成那副古里古怪的样子。
慕笙拍拍沈渡的肩：“妹妹是被吓得！寻常女子单是见到大公子那样的就能被吓个半死。况且妹妹还被他欺辱凌虐。在极度恐惧的情况下，听到大公子那么说，妹妹定会相信。”
沈渡：“心魔？”
慕笙“啪”地打了个响指：“就是心魔！”
妹妹被救出来时，眼神发直，半死不活。因她是孟怀的妻子，府里象征性的给了些补偿，想把这事儿遮掩过去。孟怀不同意，欲去官府报案，被痛打一顿。
他们是被扔出来的，左邻右舍都知道那户人家的情况，无人敢管闲事。还是那位李大哥听到消息，雇了辆车把他们二人拉回家。
孟怀只躺了一天便着急起来照顾妹妹。孩子没了，妹妹心如死灰，愣是在床上躺了半个月。尽管大夫一再声明，妹妹没有中毒，也不会变成那般可怕的样子，然心魔已种，外人难以开解。
沈渡：“他们夫妇……”
慕笙努嘴：“看到那两个房间了吗？东边那个是孟怀的，西边那个是妹妹的。自打那件事发生后，妹妹便与孟怀分室而居。孟怀以为妹妹是被那恶人欺负了，觉得自己脏，不敢面对他，费尽心思开解。殊不知妹妹虽在意那些，然她更在意的是大公子说的那些话。”
沈渡：“会生一个像蛤蟆一样的孩子?”
慕笙：“错，是会生一个像大公子那样的孩子。像蛤蟆一样的孩子她没见过，大公子却是实实在在，活生生的人。她怕，怕生出一个像大公子那样的怪物，怕自己会变成像大公子那样的怪物，更怕变成怪物后被兄长嫌弃。”
生为女儿身，自小不讨喜。亲娘之所以与继父好上，有一大半的原因是因为她。因为她是女儿身，祖母埋怨娘亲，处处苛责刁难。因为她是女儿身，父亲觉得抬不起头，整日里酗酒。喝醉了，不是打骂就是谩骂。在娘亲受不住想要投河自杀时被路过的继父救下，自然而然地把继父当成了救命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