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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7章老辈子这一块23(第1/2页)
迟久坐在破旧木板上,静静听许澄豪言壮语。
自称许澄的少年言之凿凿地说他是将能改变他命运的神。
迟久眨了下眼,活动着麻木的眼珠,看向对面的少年。
“让我重新来过,更改现在糟糕的人生,你居然能做到这个?”
许澄自信点头。
“当然,只要杀死卿啾,你和我都会有重新来过的机会。”
是吗?是这样吗?
时隔多年,经由他人之口,迟久再度听到那孩子的名字。
名字是卿秋起的。
迟久有些厌恶,可不免多想。
他过得还好吗?是否到了去学堂的年纪?是否已经长大成人?
纵使经历过痛苦的二十个月,经历过多年的苦难,可再度想起那个躺在襁褓中的小小婴儿时……
不可避免的,迟久心中有些想念。
许澄不耐烦。
“我是看在你和卿秋相熟的份上才选择你的,要是你不想对卿秋动手,我就去找别人。”
许澄转身要走,这时,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腕。
迟久终于抬头,嗓音嘶哑。
“在做你说得那些事之前……能不能,让我先看看那个孩子?”
……
一辆平平无奇的黑色轿车驶进省会,时隔数年,迟久再次回到故土。
这里变了许多,崭新先进,曾经贴得满墙都是的寻人启事早已消失不见。
迟久想,卿秋大概早就忘记了他。
他想得出神,望向车外,将每处建筑和记忆中的模样做对比。
直到许澄出声提醒他。
“我们到了。”
迟久收回思绪,侧身,有些不解地眯眸。
“这里哪个是卿啾?”
孤儿院,一众小孩聚在一起玩闹,每个脸上都带着稚嫩的笑。
迟久想,卿家已经落魄到这种地步了吗?唯一的子嗣居然沦落进孤儿院?
小孩们脸上都脏兮兮。
迟久看了一会儿,低下脑袋。
他无措地将掌心贴在衣衫上蹭干,他还没照顾过小孩,不知道如今过分粗糙的手是否会弄疼他们的脸。
他想摸一摸那个孩子,与年幼时的他一样可怜的那个孩子。
直到许澄轻笑一声。
按住迟久的脑袋,强行将迟久的脑袋掰到另一边去。
“你看清楚。”
许澄的脸自阴影中浮现,从迟久的另一边探出,嘴角挂着阴恻恻的笑。
“那些不是卿啾,旁边那个才是。”
迟久怔忪地侧身。
只一瞬间,剧烈的自卑感,如潮水般将迟久淹没。
——太像了。
一群脏兮兮的孤儿中,少年薄白漂亮,身姿颀长。
抬头时,风吹过,乌发波动。
纤长羽睫下,浓雾色的眸子清透澄澈。
——卿秋。
刹那间,迟久脑海中只剩下这两个字。
这时,迟久被推下车,卿啾察觉到动静后靠近。
“你还好吗?”
卿啾弯腰伸手,语气担忧。
“你身上好多伤,是流浪来这里的吗?要不要…”
卿啾话音未落,奇怪的男人猛地拍开他的手,苍白着脸头也不回地跑远。
真是怪人。
……
须臾,小巷深处,迟久背靠着墙,大口喘息。
大脑一片空白。
那只伸向他的手,少年关切的眉眼,与年幼时他见过的卿秋再度重叠。
一样的纯白无瑕,一样的霁月清风。
衬得他丑陋不堪。
等冷静下来,迟久低头,看向自己。
脏污,丑陋,恶心。
许澄恢复了他的四肢,可他仍穿着被扔去乞讨时穿的破布烂衫,像流落街边的乞丐。
这时许澄走进小巷,双手环胸。
“怎么样?人你已经看到了,决定好和我做交易了吗?”
迟久缓缓放下手。
微弱的怜爱摇摇欲坠,对卿秋浓到要化作实体的厌恶,轻易将微如萤火的怜爱压过。
迟久终于意识到那是卿秋的孩子,与卿秋那么相像,却又与他毫无共通之处。
“卿家没破产?”
迟久沙哑着嗓音问。
许澄松开手,嗤笑一声,懒洋洋地倚在墙上。
“怎么会破产呢?那个小偷从你手里偷走了卿家,他拿到的钱就是浪费一生也用不完。”
小偷二字的读音被加重,迟久默默攥紧拳头。
的确是个小偷。
如果不是卿秋陷害他,以爱之名让他放松警惕,接着毁掉他的身体和名誉。
他原本,不至于沦落到这种地步。
可是…
迟久垂眸,眼神麻木,并不自信。
“你要我杀卿秋,可我怎么杀得了卿秋呢?”
卿秋如今身居高位。
迟久恨死了卿秋,可他也知道,如今的他连接近卿秋都做不到。
一室寂静,许澄脸上扬起一个笑。
“怎么会做不到?只要你想,卿秋的命就一定是你的。”
许澄势在必得。
迟久并不相信,却还是在许澄的指导下发了信给卿秋。
他的字迹歪歪扭扭,过去如此,现在仍是如此。
迟久咬着指尖,盯着信,有些羞于见人。
只是许澄不断催促,迟久再犹豫,也只能将那封信发出去。
迟久惴惴不安。
在他人眼中,如今的他早就是个死人,卿秋更是曾亲眼目睹过他的死亡。
迟久不信卿秋会因为一封恶作剧般的信件来见他。
可偏偏,信件发出后,连半天都没过。
迟久收到卿秋发来的信件。
【九九?你在何处。】
简单一句话,没有任何疑问,直到旁边的许澄拍手称快。
“他还记得你的字。”
迟久一愣,忽地想起,他的书法正是卿秋教的。
他没习过书,不会写字,是卿秋握着他的手一笔一划教他。
他懒,学了一会儿便不学,但那些字帖却被卿秋稳妥收起。
为什么会这样?
迟久百思不得其解。
那般厌恶他,憎恨他的卿秋,为什么时隔多年仍能认出他的字迹?
明明他甚至未在信上署名。
迟久隐隐捕捉到什么,但临门一脚,他主动放弃继续思考。
——够了。
迟久面无表情。
多年的痛苦,让他的思绪濒临麻木,此刻他只想尽快结束一切。
许澄给了他新的信纸。
迟久提笔,用歪歪扭扭的字,在信上写下一句话。
【天海大桥,我在那里等你。】
……
迟久难得恶劣了点。
他知卿秋下午有事要忙,是有关集团未来发展的大合作,所以他偏偏选了下午见面。
天海大桥荒芜偏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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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私心里,迟久并不希望卿秋来赴约。
他希望卿秋认为他无关紧要,只有这样,他恨起卿秋来才不会有所忌惮。
可卿秋还是来了。
他翘掉合作,奔赴数里,来赴他这个众人口中已死之人的约。
“九九?”
迟久原本背对着,直到卿秋唤他,才缓缓转过身。
四目相对,迟久先是一愣,随后笑了。
“卿秋,你怎么老了?”
迟久看出卿秋眼中的茫然和不解。
“九九,你是人是鬼?”
迟久垂眸,看向河水倒影中年轻如初的自己,并不意外卿秋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他早该想到的。
当初襁褓中小小一团的婴儿都已经长成少年,他离开这片故土,已经十年有余。
卿秋的眼尾出现细纹,他彻彻底底的老去,连头发也变得花白。
但迟久最初并未察觉到这点。
许澄还原他的四肢时,顺便还还原了他的长相,他现在还是二十岁出头的模样。
一个人生命中最重要的阶段,
他被弄成残废,拘在狗笼,像软体动物般毫无尊严的活着。
现在他回来了,仍是二十岁时鲜妍漂亮的模样,但内部早就被蛆虫腐蚀透了。
“是人是鬼,重要吗?”
迟久笑着问。
虽然在笑,但迟久实际上并没底。
卿秋过分慎重,他突然出现,又维持着二十来岁时的模样,卿秋搞不好会……
迟久被一把抱住。
他愣在原地,瞳孔因错愕微微睁圆。
颈侧一阵湿润。
迟久茫然许久,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是卿秋的泪。
卿秋哭了。
人越是长大,对痛苦的感知越弱,哭泣的次数便会越少。
而现在,临近中年的卿秋,抱着他这个少年时无足轻重的情人哭了出来。
迟久被那眼泪烫得不自在。
他像是被蚊子咬了,浑身刺挠,本能地想挣开卿秋的拥抱。
可这时,藏在树后的许澄,威胁般地给了他一个眼神。
迟久生生停住。
等卿秋松开他,转而握住他的手,迟久才没那么僵硬。
他神游天外,卿秋轻声问他:
“是梦吗?”
迟久调整表情,抱住卿秋的腰,仰头冲他笑。
“不是梦。”
“卿秋,我来见你了。”
他从地狱爬上来,宛若恶鬼,来索卿秋的命来了。
卿秋细细摩挲着那张过分漂亮的脸。
“小九,近些年来我时常梦到你。”
多半只是梦。
梦里的人看着他,遥遥地看着,稍微一碰就会烟消云散。
于是后来他不再碰,只是遥遥地看着。
可如今,那人就在他怀里,温热的身体…
清晰又不真实。
迟久便笑,将卿秋抱得更紧,依偎在他怀中。
“多抱抱我吧,地狱来人间的名额有限,我怕今日后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迟久边说边看许澄。
他手里藏着刀,是要他想,随时能要了卿秋的命。
可许澄非要他受到暗示后再动手,他再僵硬,也只能忍着恶心拖延时间。
卿秋语气似有茫然。
“你死了吗?现在的你只是亡魂吗?”
迟久轻轻点头。
卿秋忽地握住他的肩,凝视许久,这个已经在商界驰骋多年的男人眼中浮现出孩子才会有的慌乱。
“我该怎么留下你?大师有用吗?还是给你换具身体?”
迟久拒绝了。
可卿秋执意如此,迟久被催得烦,于是笑着开口。
“可以是可以,但如果要换身体,就只能用生前与我息息相关的你的身体。”
迟久的指尖停在卿秋胸口打圈,语气毫无波澜。
“身体给了我,你就要死,这你也甘愿吗?”
卿秋犹豫了。
迟久刚要在心中嗤笑,所谓的牺牲深情不过是建立在他人的基础上,就听卿秋继续。
“你还能在阳间逗留几日?我在最后一日把身体给你好不好?”
迟久震惊地看向卿秋。
在他的印象里,卿秋本该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
而卿秋还在继续。
“我找了你许多年,他们都说你死了,只有我不信。
我原本想着,等那个孩子长大接管卿家,我就过去寻你的下落。
如今你没事,这很好,我还是更希望你能活着。”
那个雨夜,浑身脏兮兮的小孩,冲他笑时眼中生机勃勃。
卿秋不希望那份生机消失。
即便他死,他也希望那点微弱的火星再度复燃。
不过…
卿秋怀着回忆,将已经与他年纪相差甚大的少年,重新抱回怀里。
“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在我死之前,多和我相处几日好不好?”
迟久脑袋里一团乱麻。
——骗子。
他握着刀的手发抖,无数次在心中警告自己,卿秋不过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卿秋一定不是真心的,卿秋一定只是想稳住他然后从他身边逃跑。
被他提前发现了吧?
迟久无数次这样警告自己,可临了,他还是因卿秋话里的假意松了握刀的手。
没人在乎他。
被当做工具乞讨那些年,他在痛苦中起伏,几乎忘记自己是谁。
而卿秋,是现今唯一记得他的人。
迟久几乎对卿秋心软。
可下一秒,卿秋开口,语带追忆。
“像过去我们还在老家时那样。”
几乎一瞬间,迟久再度握紧刀,胸腔被愤怒填满。
过去?老家?
卿秋所追忆的那些东西,于迟久而言是耻辱,是痛苦。是暗无天日,却又让他铭记一生的东西。
迟久再也不想回到那段时光。
他想抹除那段记忆,而那段记忆与卿秋息息相关,想遗忘似乎就只能铲除这个关键的节点。
迟久没杀过人。
他握着刀,即便怒火滔天,可终有过一瞬犹豫。
直到那个和卿秋肖似的孩子出现。
“父亲!”
那孩子奔来的瞬间,迟久有一瞬间的慌乱,同时许澄朝他比了个落刀的手势。
这一幕迟久在来之前排练过数次,以至于身体形成肌肉反应。
“噗呲!”
那个少年被许澄蒙住眼睛,晕厥过去的同时。
迟久的刀刺穿卿秋的心脏。
钻心之痛,迟久被吓得手抖,卿秋却面色如常。
脸色已经苍白,却还是执起他的手,在染满血迹的手背上落下一吻。
抬头时,那双浓雾色的眸子瞧着他,里面只有平静。
“你的执念结束了吗?”
卿秋问他,好似早就知道了他会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