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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毒水的味道钻进鼻腔时，江揽月的睫毛颤了颤，缓缓地睁开了眼。
上方的输液管在视线里晃成模糊的线条，她盯着看了半晌，才迟钝地意识到自己醒了。
脑子里还缠着那个漫长的梦，黑房子里小哥哥的脸始终模糊不清，像被水汽氤氲过的玻璃。
她甚至分不清那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还是昏迷中臆想的幻境。
她的指尖后知后觉地动了动，触到一片温柔地肌肤，她偏过头，才发现自己和傅长秋还保持着昏迷时十指相扣的姿势。
她转头看向旁边的病床，傅长秋还没有醒，他身上的伤已经处理过了，大大小小的纱布包裹着他大部分的肌肤。
他的脸色比醒着的时候更苍白，嘴唇干裂，呼吸带着微弱的起伏。
她木然地看着他的侧脸，不久后有护士进门，欢天喜地叫来了医生为她检查身体，期间警察也过来问话。
她的脑子昏昏沉沉的，不记得自己说过些什么。
就这样过了一日，警察再次过来录口供的时候，感叹了一句：“傅先生真的拼了命，火那么大，我们拦不住他，他一定要去救你。”
傅长秋吸入了太多的浓烟，加上身体底子太差，怕是要多睡两天。
江揽月醒来两天了，傅长秋却依旧沉睡着。
她静静地坐在病床边，视线无意识地描摹他的五官。
眉骨的弧度，鼻梁的线条，冷硬的下颚线。
如此优越的五官，她看着看着，思绪就不受控制地飘远。
她想起被江家赶出门时，在盘山公路上和他的“第一次”见面，在后来鼓励自己找回自我，乃至于后面的许多次，鼓励她比赛，带她去赛车，在所有人冤枉她时坚定地站在她的身前。
他像一道光从裂缝中投射进来，从此她的世界也有了光，她贫瘠的土地也开出了花。
所有向她泼洒而来的风雨都落在了他的身上，从此她的人生再也远离了晦暗，掌声和盛开的花助她扶摇凭风起。
他总是这样，带着汹涌的爱意，却又克制地站在她能接受的安全范围外。
无数次她回头，都能看到他站在她的身后，眼里盛着温柔的笑意，无声地诉说着等待。
他向她走出了九十九步，剩下的那一步，她是不是该勇敢一点？
她无意识地抬起指尖轻轻地描绘他的五官，指尖掠过他的嘴唇，好看的眼睛里浮起困惑与犹豫。
离开了陆怀川后，她本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对谁动心，只想一头扎进医学研究里。
可傅长秋是一个不计回报的笨蛋，明知道她心防厚重，还是一次次义无反顾地靠近，甚至为了救她，连命都豁得出去。
如果……如果他醒来以后，还是像从前那样坚定地选择自己呢？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像藤蔓般缠上心头。
她的心脏擂鼓般聒噪，好似有一只手掌握住了她的心脏。
她深吸一口气，俯下身，离他的脸越来越近，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独特的气息。
她犹豫了片刻，终于轻轻地、带着试探般地，吻上了他的唇角。
这个吻很轻，像羽毛落在湖面，带着她小心翼翼释放的心动。
好似这样，她能够从中确认自己的心动不是危难时刻的吊桥效应，她是真的对他心动不已。
心脏聒噪得她的耳朵要聋掉了，剧烈的跳动让心脏好似要从胸腔跳出来，她终于确定自己的心时，慌乱地起身准备退开。
手腕突然被一股力道攥住！
原本该昏睡的人，不知道何时睁开了眼睛。
傅长秋的瞳孔里还蒙着刚醒的水汽，却精准地捕捉到她惊慌的表情。
他没说话，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另一手紧紧禁锢住她的腰，不容拒绝地加深了这个吻。
不同于祸害逃生时带着颤抖的吻，这次的吻汹涌又温柔。
他的舌尖撬开她的牙关，带着压抑了太久的渴望，一寸一寸地掠夺她的呼吸，仿佛要将这些时日以来缺失的陪伴，都在这个吻里补回来。
江揽月的脑子“嗡”的一声，所有的思绪都被打散了。
她下意识地想躲，腰上的力道却收得更紧，将她牢牢按在怀里。
直到两人都喘不过气，傅长秋才稍稍退开，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不知为何笑了一声，用额头蹭了蹭她，好似想要将自己融入她的身体里。
“醒了多久了？”许多日没有说话，他的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的木头。
江揽月被这一声笑得耳朵发疼，双颊绯红，心跳快得要撞碎肋骨，她试图挣脱他的怀抱，可后者紧紧地扣住她的腰，让她所有的反抗，都像是在亲昵地撒娇。
她不敢看他，视线虚虚地落在他的鼻梁上：“醒了两天。”
傅长秋又笑了一声，他的指尖摩挲着她的耳垂，眼神里带着未散的情意，还有一丝不易觉察的委屈：“为什么不叫醒我？”
他昏迷的时候，对外界尚且有反应，也知道这几日医生护士警察都轮番来过，可他等啊等，始终等不到她叫醒他。
“等了很久吗？”他又蹭了蹭她的皮肤，语调温柔。
她摇摇头，又点点头，混乱地说不出完整的话。
傅长秋低笑起来，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身体传过来，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江揽月的耳朵再一次轰地发烫。
她想按住自己的心脏，想让它不要再失控的乱跳，她怕被人听见她不知道如何说出口的喜欢和心动。
他盯着她的眼睛，目光灼灼：“月月，试一试，和我在一起，好吗？”
每一次都是他先将爱意说出口，如果说先爱上的人输了，爱得最深的人输了，主动俯首称臣的人输了，将一颗真心热乎乎地捧到另一人的面前输了，那傅长秋心甘情愿做一辈子的输家。
遇到她，他注定赢不了。
江揽月恍惚错愕地对上他的眼，在他的眼底看见清晰的自己。
她的心跳得太快，心跳声吵得她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她只能看见他的嘴唇一张一合，他的声音穿透鼓噪的心跳声狠狠地砸在她的心脏上。
听呐，呼吸在坦白。
听见了吗，心跳要炸了在说着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