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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资科放了半天假。
钱婷婷收拾好东西，正准备离开，邱科长就拦住了她。
“小钱啊。”邱科长揉了揉发红的眼睛，疲惫地靠在办公桌边，“有件事我得跟你说说。”他的黑眼圈重得像是刚从煤窑里爬出来，但精神头却出奇的好。
钱婷婷停下脚步，看着这位一把手科长欲言又止的模样。她注意到邱科长桌上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显然他为这事已经烦恼许久。办公室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烟草味，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怎么了，邱科长？”钱婷婷轻声问道，心里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邱科长站起身，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他时不时看向窗外，仿佛在组织语言。最后，他重重地叹了口气，一脸痛心疾首：“那两个老东西太不是东西了！我去找郭主任说你转正副科长的事，他们就跟闻着腥味的苍蝇似的冲过去，说你年纪小没定性，不符合规定。”
钱婷婷眨了眨眼，脸上露出一丝若有所思的表情：“彭副科长和陈副科长这么说的？”
“可不是嘛！”邱科长一拍桌子，茶杯里的水都跟着晃了几下，“我就在郭主任办公室，亲耳听见的！你是我一手带进来的人，他们这么做分明就是不给我面子！”
钱婷婷低头掩饰嘴角的笑意。办公室里的气氛有些凝重，但她的心情却异常轻松。
真有意思。
她想起半小时前的场景。彭副科长拉着她的手，那张老脸上堆满了关切的笑容：“小钱啊，邱如意那个人没什么本事，就会仗着后台压人。老陈更是个老狐狸，他们俩合起伙来阻止你转正。你要是帮我当上科长，以后这位置就是你的！”
说这话时，彭副科长的眼睛滴溜溜地转，像是在打量她的反应。那副谄媚的嘴脸，让钱婷婷想起了墙角觅食的老鼠。
而陈副科长更是拍着胸脯说：“我跟你说实话，小邱和老彭都不是好东西。我提议让你转正，他们两个嚷得比谁都凶。我这人最讲究公平，你有本事，我就服你！”
三个人，三个版本。每个人都说自己是为她好，都说其他人在阻挠她。这些老狐狸们，为了一个位置，连最基本的体面都不要了。
钱婷婷在心里暗笑，这残次品特惠会办得不错，连这三位都坐不住了。看来她的计划进行得很顺利。
“邱科长说得对，”钱婷婷装出一副气愤的样子，眼圈微微发红，“早知道就不该给他们表现的机会。我太天真了。”
邱科长见状，连忙安慰道：“你还年轻，被人骗也正常。以后多长个心眼就是。这些老家伙啊，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嗯，以后还请邱科长多指教。”钱婷婷低着头，声音里带着几分委屈。
“放心，你是我带进来的人，你放心我给你撑腰！”邱科长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里充满了长辈的关爱。
钱婷婷推着自行车出了供销社大门。初夏的阳光晒得人有些发晕，路边的梧桐树投下斑驳的树影。她刚走没两步，就听见身后有人喊她。
“钱副科长！钱副科长！”
是金源百货商店的杨志秀。他小跑着追上来，西装都被汗水浸湿了一片。
“杨经理。”钱婷婷停下脚步，脸上露出礼貌的微笑。
杨志秀气喘吁吁地站定，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听说这次残次品特惠会是你的主意？真是太厉害了！不知道以后我们金源百货有没有机会合作？”
阳光下，杨志秀的脸上闪着油光，那副谄媚的表情让钱婷婷想起了刚才的彭副科长。
“杨经理太抬举我了，”钱婷婷笑道，“我还是个实习小领导，这种事得找邱科长商量。”
“哪里哪里，”杨志秀连连摆手，额头的汗珠甩得到处都是，“现在谁不知道钱副科长你是物资科的定海神针？以前物资科什么时候搞过这种活动？还不是你来了才有的新气象！”
钱婷婷在心里暗笑。这杨志秀，难怪能从基层爬到经理的位置，这马屁功夫确实了得。跟田副经理那种混日子的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吴经理过奖了。”钱婷婷微微欠身，“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好好好，您忙。”杨志秀连连点头，目送钱婷婷离开。
钱婷婷骑着自行车，寻了个僻静处停下。初秋的风带着几分凉意，吹散了她额前的碎发。她抬手将头发别到耳后，眼神警惕地扫视四周。
不出所料，王麻痞带着几个人从暗处钻了出来。他们个个面色不善，尤其是王麻痞，一张脸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钱副科长，你这是要把我们往死路上逼啊！”王麻痞咬牙切齿，那颗豁了口的门牙在阳光下格外显眼。
钱婷婷挑了挑眉，心里已经猜到几分。她看着眼前这群人，不由得想起前几天在自家楼下堵住弟弟的场景。那时候王麻痞也是这副嘴脸，结果被弟弟一拳打掉了颗门牙。
“说清楚，我怎么就逼你们了？”她双手叉腰，故意摆出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实际上，她的心跳得厉害，生怕这群人真的撕破脸皮。
王麻痞往前逼近一步，呲着那颗豁了口的门牙，委屈巴巴道：“咱们合作得好好的，你说没就没了，钱也收了不给货，这叫什么事？”
一旁的钱壮也跟着附和：“就是就是，钱姐，你这么做可不地道。”
钱婷婷一脸无辜：“怎么就不地道了。”
“你还装！”王麻痞气得跳脚，脸涨得通红，“供销社一直不管我们的事，偏偏你来了就搞什么次品特卖，这不是明摆着要断我们财路吗？”
地鼠也急忙插嘴：“钱姐，咱们好聚好散，何必把事情做绝呢？”他搓着手，一副为难的样子，“大家都不容易，你说是不？”
钱婷婷看着眼前这群人，心里直叹气。她就知道会是这样，这群人把她的一举一动都盯得死死的。次品特卖刚一宣布，他们就坐不住了。
“你们想多了。”钱婷婷摆摆手，强压下心中的不安，“我要真想收拾你们，直接去派出所举报不就完了？还用得着这么费劲？”
所有人都傻了眼，眼神中的敌意稍稍减弱。
“那你跟巡查队的老头说说笑笑是怎么回事？”王麻痞还是不死心，眯着眼睛打量钱婷婷的表情。
钱婷婷翻了个白眼：“我还能跟他打架不成？那是我爸的老战友，见面寒暄几句不行啊？”
她心里暗自好笑，就这么一个残次品特惠会，就把这群人吓成这样。不过转念一想，也是，这些年他们靠倒卖供销社的货物发了不少财，现在突然冒出个次品特卖，确实像是冲着他们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