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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宇轩把记事本放回内袋时，指尖碰到了钢笔的金属笔帽，凉而硬。他刚从礼堂后门出来，走廊灯光比白天暗了一层，脚步声在空荡的过道里拖出轻微回响。林悦跟在他身后几步远，手里还抱着那份刚交完的文件夹，赵亮则拎着两瓶水，走在最后。
他没回办公室，先去了趟内勤值班室。奖状和发言稿都堆在桌上，没人收拾。他只问了一句：“有没有新警情？”
值班员抬头，“暂时没有重大通报，系统警报也正常。”
郑宇轩点头，转身离开。赵亮追上来，把一瓶水塞进他手里，“头儿，你连水都没喝一口。”
“喝过了。”他说。
回到办公室，灯是暗的。他没开大灯，只拧亮了桌角的台灯。窗外天色灰蓝，城市还没完全醒来。他拉开抽屉，把昨天写的“侦救同步流程”那页纸重新看了一遍，折好放进内袋，紧贴着钢笔的位置。
手机震了一下。
是市局内网的加密推送，标题只有四个字：**紧急日志**。
他点开附件，页面跳转到妇幼健康信息系统的后台日志。一条记录被自动标红：**03:17，批量调取新生儿DNA建档数据，操作IP已注销**。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三秒，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翻到权限记录。调取行为通过高级管理员账户执行，授权级别为“跨区协查特批”，但审批流程中没有签字留痕。
他截了图，存进加密文件夹，命名“0317异常访问”，没有立即转发。
赵亮推门进来时，手里多了两杯热咖啡。他把一杯放在郑宇轩手边，“头儿，宣传科刚找我，说要拍个专题片，咱们队出镜，你得露脸。”
郑宇轩没抬头，把屏幕转向他。
赵亮的笑容慢慢收住。他认得这个系统界面——上个月他们就是从这里调出被拐婴儿的DNA初筛记录，顺藤摸瓜找到中转窝点。他凑近看，“IP注销了？谁有权限干这个？”
“特批权限。”郑宇轩说，“但审批链断了。”
赵亮皱眉，“会不会是系统维护？”
“凌晨三点十七分。”郑宇轩指了下时间，“批量调取，六个月内所有新生儿基因数据。不是例行维护。”
赵亮没再说话，盯着屏幕看了几秒，压低声音：“要不要叫技术科？”
“先不声张。”郑宇轩合上笔记本，“查内部权限名单，谁有资格发起这种调取。”
“我马上去。”赵亮转身要走。
“别走明线。”郑宇轩补了一句，“从备份日志里挖，别用主系统查。”
赵亮顿了一下，点头出去了。
办公室重新安静下来。郑宇轩把咖啡杯挪开，抽出记事本，翻到空白页，写下两行字：
**1.妇幼系统，03:17，DNA数据调取**
**2.IP注销，审批缺失**
他摩挲着钢笔，没写第三条。
林悦的消息是在七分钟后弹出来的。
没有语音，没有电话，只有一张截图，附了一行字：“这不像自然遗传。”
他点开图，是一份早产儿基因报告的局部，某个STR位点的重复序列异常稳定，且与另外两份不同医院的新生儿报告高度相似。三份样本父母无血缘关联，出生地相隔两百公里以上。
他回了一句：“原始数据来源？”
林悦回得很快：“市DNA统一建档平台。调取记录显示，三天前被访问过，操作账号已注销。”
对话停在这里。
郑宇轩把两张截图并排打开，一边是系统日志，一边是基因序列比对。时间差了四天，但路径一致——都是通过高级权限，从统一平台导出数据，然后抹除操作痕迹。
他合上电脑，起身走到窗前。天已经亮了，楼下有警车进出，但节奏如常。没人知道，某个看不见的口子，已经被撬开了一道缝。
他掏出钢笔，在记事本上添了一行小字：
**预警机制缺失——数据安全盲区**
笔尖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句：
**若数据被用于非法配型或基因筛选……**
他没写完，把本子合上，塞回内袋。
赵亮回来时，手里拿着一张打印纸，“我查了备份日志，最近三个月，有三次类似调取记录，时间都在凌晨，IP全注销了。但账户名……”他压低声音，“都是同一个：admin\_sync03。”
“sync？”郑宇轩问。
“像是系统同步账户，但权限不该这么高。而且……”赵亮递过纸，“这三个时间点，都在我们破案关键节点之后。”
郑宇轩接过纸，扫了一眼。第一次是他们锁定中转窝点的第二天凌晨，第二次是解救行动结束后的第三天，第三次就是昨晚。
“有人在跟我们同步。”他说。
“谁？”赵亮声音紧了。
“不知道。”郑宇轩看着窗外，“但他们在找的，不是孩子下落，是孩子本身的数据。”
赵亮没说话，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林悦那边有新发现。”郑宇轩把手机递给他，屏幕上是那张基因序列截图。
赵亮看了几秒，“这重复率……像是人为筛选？”
“她说是非自然遗传。”郑宇轩收回手机，“如果有人在收集特定基因型的新生儿数据……”
“目的呢？”赵亮问。
“不知道。”郑宇轩走向门口，“但不能再等。”
他拨通内勤电话，“明天早会，重案组全员，八点前到。”
电话挂断，他站在走廊里，手插进内袋，指尖再次碰到钢笔。
赵亮跟出来，站在他旁边，“头儿，这次……是不是不一样了？”
郑宇轩没回答。楼下一辆警车正驶出大院，车顶灯一闪而过，照在他脸上，又迅速熄灭。
他转身往办公室走，脚步没停。
赵亮在原地站了几秒，快步跟上。
郑宇轩把记事本从内袋拿出来，翻到最后一页，在“侦救同步流程”下方，重新写下一行字：
**数据即线索，沉默即危险**
他合上本子，放进抽屉，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