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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我只是不饿。”温若兰起身:“收拾一下,陪我去看看景儿。”
“是。”八两手脚麻利的收拾妥当,很快就回来了,手里多了一件披风:“温小姐,外面风凉,披上吧。”
温若兰也没推辞,两个人离开房间走在甲板上。
这船上下三层,够奢华了,桐油刷的厚实泛着光泽,夹板不是很宽,三个人并排走过去还是不成问题的。
温若兰走在前面,八两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
河面很宽,望过去只有茫茫水域,极目远眺偶尔能看到很小的渔船,虽说不结冰可的确很凉,温若兰紧了紧披风走到了船尾。
撑船的水手都在下一层,能听到很整齐的号子,粗犷不失韵律的声音不高不低,刚好能听得清晰。
温若兰双手扶着栏杆往下看,船划过河面,泛起一串串白色的浪花,偶尔有鱼被撞得晕头转向的在水面上翻了几下便消失不见了。
没有经过过度捕猎的河里,最不少的就是鱼虾了。而她现在的心情比那些被撞晕了的鱼好不了多少。
“温小姐,小心点儿。”八两站在旁边有些着急,生怕出点儿意外不好交差。
温若兰偏头看八两:“水性好吗?”
“还好,我们都是河边长大的,从小就河里长大,温小姐这里风大,我们回去吧。”八两说着,靠近了许多:“您脸色不是很好,常在水边会惹了寒气的。”
温若兰勉强的勾了勾唇角,转身往回走,迎面碰到了花无影。
“大哥。”
花无影本来想要推门进一个船舱,听到温若兰的声音转过头,眼底带了笑意:“船上睡得惯吗?”
看温若兰脸色一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时候,温若兰已经急匆匆的走了,留下他一脸懵。
房间里,东方翊正在看整条河道的地势图,听到了外面的对话之后,眼底一抹疑惑之色,温若兰睡了一觉之后怎么变得古怪起来了?
先是张开眼睛就哭,再把自己赶出来,这会儿竟没回花无影的话就急匆匆走了,难道她遇到了什么事情了?
“瑞王。”
“嗯,已经到了预定水域,商船应该出发了,今晚打起精神。”东方翊指着河道地势图:“这里水流相对平缓,暗礁在这里比较多,官船体积庞大,需要小心行驶,下面那些水手都要留意一下。”
“好。”花无影坐在旁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若兰可是知道了?”
东方翊猛地惊醒,这才想到为何她变得如此古怪,合上地势图:“我去看看。”
花无影又是一阵无语,看东方翊急匆匆的离开,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也忘记喝了,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所言非虚啊。
身后有脚步声,温若兰急忙整理床铺:“八两,把东西都整理一下,装好了。”
东方翊有些心乱,猜测温若兰是真的知道今晚要不太平了,绕过屏风看她还忙着叠被子,过去伸手就按住了她的手:“不要太紧张。”
温若兰:“……”
抬头看他眼里的歉意,温若兰突然就火了,抬起手就是一巴掌,很遗憾没打到,反而被人家把两只手都握住了。
“你说不紧张就不紧张吗?东方翊,你到底想什么呢?我现在都恨不得有一把刀砍了你!”温若兰挣扎未果,负气的坐在床上,眼圈泛红。
东方翊把人直接拉进怀里拥紧:“这次回到燕都,我们就成亲。”
温若兰别开脸不吭声。
“看似危险,实则是逼着一些人早下决断,你只管跟着乔褚随着那些商船离开,安居镇的狩猎节结束之后,许多商贾都会乘船离开的,所以万无一失。”东方翊顺着温若兰的发丝,声音也温柔了许多:“我安排好这边的事情,会在龙河与你汇合,到时候一起回去燕都。”
本来还闹情绪的温若兰意识到东方翊说的这些话的严重性,越想越是不对,抬起头能看到他的下巴,坚毅的线条让她冷静下来了:“你是说我要乘商船离开,而你和这官船还有这些人都是诱饵?难道到现在东方瑜还敢对你出手吗?”
东方翊宠溺的垂眸:“为何不敢?越是到了这种时候,越是沉不住气是东方瑜的脾性,如果他不动,我们才被动呢。”
“我不走!”温若兰推开东方翊,小脸绷紧:“你这是什么意思?把我诓上船,然后再大义凛然的送我走,表示你爱护我?无私?东方翊!我就不走!”
“好了,别闹。”东方翊抬起手揉了揉她的脸蛋:“忘记温家村的荷塘了吧?一个小水洼都能淹到,在船上岂不是危险?”
“就是不走!”温若兰内心犹如被滚油浇了一般难受,自己已经成了东方翊的人了,结果又遇到了危险,他越是想保护自己,自己反而越做不出来一个人逃走的事情来。
长久沉默之后,东方翊伸手又要把她按在怀里:“不准想着给我打晕了,东方翊,如果你这么做,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你。”
温若兰的声音闷闷的,听到了一声叹息,心便有些沉:“我想吃鱼,你让人给我抓鱼。”
“好。”
理智让自己相信东方翊绝不会那么容易被别人咔嚓了,可情感上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接受的,来回踱步,脑海里都是这一路上风平浪静的画面,难道说东方瑜在等待时机?还是说八王爷把他拖住了,所以越是要到了燕都才越危险?
“不对!萧家不会不在乎东方瑜的,更别说皇后还在冷宫里。”可无论自己怎么想,东方翊说的事情都是非常有可能发生了,杀了东方翊所有人就高枕无忧了,别的皇子自己听都没听说过,就是芙蓉提起的八王爷也是个没有野心的人,更别说八王爷有意无意的告诉芙蓉,九皇子更有胜算了。
她翻出来针囊放在身上,又找到了一些刀伤药收在随身的小包里,想了想又找出来一身改良后的短衣长裤,这一身足够利索了,心情才略微稳定一些。
“温小姐。”
八两的声音传来,温若兰立刻收齐所有情绪,安静的坐在凳子上:“进来。”乾坤听书网 .
推开门,八两手里捧着一个铜锅,这种紫铜锅是温若兰当初让凤凌天设计的,此时看到格外亲切,甚至后悔应该让东方翊带着自己直接回去南疆,或者干脆就留在安居镇也好。
“王爷问,鱼可以做成火锅吗?”八两把一盘银丝炭放在旁边的桌子上,问。
“能,把调料都端上来我亲自动手就好。”温若兰倒忘记了鱼锅这种事情了。
八两没想到鱼还能这么吃,她长在水边几乎是吃着鱼长大的,这种造型的锅都没见过,更别说用这种锅做出来的鱼会什么样了。
出去片刻端进来各种调料,看着温若兰有条不紊的跳着汤,过去端来炭放在锅底下,点火。
片刻功夫锅里的汤料就咕嘟咕嘟的冒泡了,香味让八两都忍不住吞口水。
“小姐,这真的可以煮鱼?”
温若兰这才正儿八经的看看八两,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还带着一点儿婴儿肥,眼睛不大,眼仁却漆黑明亮,鼻子小巧,嘴唇略微厚了点儿,一看就是个老实人。
只是这么年轻的小姑娘却浑然不知危险临近,心里忍不住疼惜,笑了笑:“嗯,你去厨房再拿过来几个锅,我调一个给你们吃。”
“真的啊?”八两眼睛都冒光了,笑眯眯的点头:“我这就去。”
温若兰看她跑出去了,心里有了个打算,既然东方翊准备了商船,那就让八两和那几个女眷都离开,总不能让她们也枉送了性命。
八两乐颠颠的去厨房,迎面碰到了个少年,少年一身黑色衣裤,伸手拦住了八两:“八两,这么开心去做什么?”
“温小姐说可以做鱼,要赏给我们大家吃。”八两说着,眼睛笑成了月牙:“浩哥,我学会了就给你做吃。”
许浩收回手:“那么贪吃做什么?没事别乱跑。”
“知道啦,我去了,浩哥。”八两去了厨房,片刻功夫捧着一个铜锅颠颠回温若兰的房间,她没看到拐角处,许浩神色复杂的看着她,半天才转身去了下层。
下层是水手和水鬼住的地方,每一艘官船都会养十几个水鬼的,陈浩是水手,负责掌舵,他极少去水鬼的房间,那些人也极少露面。
“小子,过来顶一会儿,我肚子不舒服。”满脸大胡子的男人走过来,拉着许浩到一旁,低声:“你疯了啊?站在水鬼的房门前做什么?”
许浩吞了吞口水:“老大,我刚出去的时候听到里面有人说话。”
“说什么了?”大胡子男人问。
许浩咬了下嘴唇,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凑到大胡子男人耳边低声:“是死是活就看今晚的收成了。”
“啥?”大胡子男人是这艘船上的老管事的了,也不是没见过风浪的人,听到许浩这么说脸都变色了,抬腿就给了许浩一脚:“小兔崽子,你耳朵听邪了,好好开船。”
说完,大步流星的走了。
许浩转身默默的走进了船舱。
这里面三十几个兄弟分成两排,喊着号子摇动巨大的船桨,他们一个个手臂肌肉凸起,皮肤黝黑。
见到陈浩,其中一个人打了个口哨:“陈浩,你是不是又想带着八两回家生娃了啊?真是没出息。”
“闭上你的嘴。”陈浩黑着脸,走到了船旁边的高台上,这里可以看到外面的河道,长年走这条水路,他早就把河道记在心里了,扶着窗棂的手青筋凸起,衣襟都在颤动。
一只手突然拍在了陈浩的肩膀上:“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陈浩回头看是自己的大哥,有些心虚的低头:“大哥,娘说爹快不行了。”
“嗯,这趟回来你就下船,带着八两回家过日子,大哥再干几年。”陈明说着,揉了揉肚子:“也怪了,一下午好多人肚子都不舒服。”
“啊?怎么会啊?”陈浩失声,立刻收敛了情绪:“也许是着凉了吧。”
“没事,盯着点儿啊,我去去就回来。”陈明往外走。
“大哥。”陈浩看着陈明走到了门口,喊了一声却连自己都听不到,两只手无奈的垂了下来,他没法回头了。
温若兰调好了鱼锅让八两送去了厨房,并且写了配方用量让她告诉厨娘做给船上的人吃。
八两当然高兴,这艘船上不单有自己青梅竹马的恋人还有亲人,能有美食给他们吃,心里美滋滋的,道谢之后便出去了。
东方翊提着处理好的鱼回来,火锅温度已经够了,温若兰用筷子把一条条鱼放进锅里,东方翊则热好了竹叶酒。
相对而坐,热气腾腾的船舱里飘着饭菜的香味儿。
“家,莫过如此。”东方翊斟酒递给温若兰,看着鱼锅里翻滚起来的鱼:“不如在燕都开个酒楼如何?”
“好啊。”温若兰夹起鱼肉放在碟子里:“反正不想再给人治病了,刚好可以做这个。”
“可你还是苍梧的国商呢,怎么办呢?”东方翊说着,把鱼刺挑出来,又把鱼肉推给了温若兰,他是耿耿于怀的,自己的女人成了别国的国商,总归是如鲠在喉。
温若兰把鱼肉放进嘴里,肉质鲜美入口即化,这样的口感只能是野生鱼的味道:“好吃,国商不好吗?药娘子已经死了,身为国商刚好能让我在燕都立足,再说了,我也能用这个身份见见赤炎国的公主呢。”
提起赤炎国的公主,东方翊便微不可见的皱眉,这的确是个很大的麻烦,不管自己对东方瑜下手还是东方瑜对自己下手,其实最终目的都是阻止和亲,阻止赤炎国公主和对方和亲成功。
虽说赤炎国距燕国隔着茫茫大海,但上一次商船被劫之后,让东方翊不得不提防赤炎国的一举一动了,所幸自己在多年前救了檀俊彦,只要斡旋得当,便能把许多事情都消弭在无形之中。
“这个赤炎国公主也是很了不得的人物,她竟是凤凌天的心头好,牵一发动全身,东方翊,这件事很麻烦。”温若兰倒了一杯清茶送过来:“少喝酒,免得贪杯误事。”
东方翊伸手握住了温若兰的手:“我始终优柔寡断,才会让事情一步步被人牵着走,若兰,这次燕都之行势必危机重重,不过一切尚在掌握之中,你切不可自作主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