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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舒仔细回想了一下底下人的禀告,“近日怡春宫安静得很,依旧没有什么动作。”
裴听月声音沉了沉:“盯紧些。不光谢修仪,二皇子那里也盯好。若有风吹草动,让人立即来报。”
一切都在她掌握之中,才令人安心。
云舒清声应下来。
裴听月吩咐过后,去了庭院坐下,继续欣赏这心旷神怡的美景。
没一会,一道稚嫩声音响起,“母妃,母妃,儿臣回来了!”
裴听月唇边漾起柔和笑意:“呀,我们舟舟回来了?”
小四扑进她怀里,软声说,“是呀是呀。”
“我们舟舟学了一天,累了吧?”裴听月扯了下那软乎乎的小脸,轻声说,母妃让人做了你喜欢吃的嫩鱼肉羹,母妃听说,今个舟舟被侍讲表扬了,所以奖励舟舟吃一份冰雪冷元子。”
小四喜不自胜,握着小拳头说:“真是太好了!有母妃在,舟舟真的太幸福了!”
裴听月摸了摸他脑袋,瞧着他小手进了正殿。
*
日子转瞬即逝。
眨眼间,便出了热夏,到了立秋。
接连下了几场秋雨,等过了这一阵淅淅沥沥的时日,已到了八月初。
因着八月十五是中秋,所以端淑贵妃的祭日定在了八月初十,前些年都是挪到了这天。
这一天里,需裴听月带领六宫妃嫔往中正殿祭拜。进行上香、跪拜、上祭等诸多事宜。
为了顺利祭拜,防止忙中出错,裴听月每次在八月初便让人备好一应东西。
今年也不例外,这一日午后,她召来内务府的人,商谈关于端淑贵妃祭日的相关事宜。
全部吩咐完,内务府众人离开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竟是傍晚了。
裴听月看了眼天色,开口让人备膳。
今日皇帝离开前跟她说了,早点处理好朝政后,就紧忙过来陪她。
以往这样说,大多午后就来了,最迟不过晚膳时。
今日倒是有些晚。
备好了膳,小四也下了学,却迟迟不见那人的身影。
裴听月怕饿着小四,没等太久,就让他开动了。至于她自己,却是一点用膳的心情都没有了。
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哪怕他迟来,也会让梁尧过来说一声。
今日如此反常,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这般想着,裴听月已然坐不住了。
等到小四用好晚膳,安置好他后,裴听月上了鸾轿,往承明殿赶去。
到承明殿时,天色已经完全暗沉下来了。不知什么时候乌云遮月,瞧着有种风雨欲来的意味。
裴听月下了轿子,她这胎已经有些大了,行动间颇为不便,只能慢慢被人搀扶着走。
及至台阶下,就听闻殿里“噼里啪啦”的声音,随后梁尧苦着脸出了殿门。
借着廊下宫灯的光线,他看清楚了来人,“哎呦”一声后赶忙下台阶要来搀扶裴听月,“贵妃娘娘,您怎的来了?”
他欲扶裴听月胳膊,可垂头一看,手上血迹斑斑,竟不知是什么时候流的血,他赶忙拿帕子来擦,“瞧瞧,奴才真是糊涂了,手上这般竟也没有发现。”
他甚少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裴听月眸色一深,抬眸看着殿内,语气平静,“出事了。”
却不是疑问,是肯定的语气。
梁尧擦干净手,将手帕囫囵塞袖子里了,压低了自个的声音,“这事,说来话长。”
此处并不是说话的地方。
裴听月上了台阶,因着御书房还有朝臣阁老,一行人去了暖阁。
刚坐下,就又听闻那边传来杯盏碎地的声音。
帝王鲜少这般动怒。
事情应该不小。
而且大概率是关于她的。
裴听月敛容凝神,肃声道,“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梁尧苦笑一声,将事情经过说了出来。
今年夏季,比往年热出不少,各州府如蒸笼般过了几月。地里干旱,庄稼不长,百姓早就期待下一场秋雨,解缺水之困。
如今立秋一月有余,京中连带南边北边都下了几场秋雨,恢复生机,唯有西北那一片,大旱无雨,这一年的收成怕是要不成了。
民间百姓议论猜测纷纷,将此事定在神鬼之论上,西北两个州府为顺应民意,设坛求雨,数次不成。
官员百姓失意灰心,却又无可奈何。
谁知近日来,西北之地又逢灾情,几夜之间,百姓家中蚕虫尽亡,死因不明。
早知道,寻常百姓谋生不过耕织,原本庄稼不成,还有纺织支撑着,如今蚕死了,那还有什么立身之本?
民间沸腾,百姓慌乱不止。
忽有人道,帝王亲耕,皇后亲蚕,往年百姓安居乐业,未有离奇之事。如今大旱未解,蚕虫尽亡,未尝不是上天示警,以此告知天下臣民,贵妃德不配位,不可正位中宫。
消息传到京都,就在昨夜,国子监内,有学子讨檄宫中,作万字长文,数帝王为妾妃不纳新秀,不添子嗣,暗指贵妃实乃妖妃,堪比先帝丽妃,祸乱朝纲,危害百姓,应当诛之。
这学子将檄文贴于国子监朱红大门之上,随后于京都城墙,一跃而下。
此事引起轩然大波,国子监学子观之檄文,情绪激荡,京都百姓亦谈论纷纷。
今日早朝,数位朝臣上谏,说宸贵妃乃天命不容,求皇帝收回封后圣旨。
闻言,裴听月心中冷笑不止。
果然是冲她来的。
而且来势汹汹,借用天灾民情、再用舆论将她比作祸国殃民的妖妃。
今时今日,只是让她坐不上后位。
若是依言而为,恐怕后头“诛之”才是真的目的呢,更甚至,为保国泰民安,她这个“妖妃”生下的皇子,也得处死。
裴听月微眯了下凤眸,里面的冷冽遮掩不住。
若说这一切都是巧合,那她活该蠢死。
这明摆着,有人要断她们母子的活路,而且手段极其高明。不同于宫内的诬陷毒杀,而是将手伸到了前朝。
用这一桩桩事情,逼她去死,迫她去死。
能有这般本事的,裴听月已明白了这大手笔出自何人。
除了谢修仪和她背后的宗室,旁人是做不成此事的。
有趣。
在后宫安安静静,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送她这样一份大礼啊。